言夫人确实过不去那道坎。
她这几天又进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大家都觉得她犯病的时候只是糊涂,认不出人什么的。
但其实那只是她兼病发时的某一种状态,且是最轻微最轻微的那一种。
真正严重的时候,是她在睡梦中。
像是反复轮回的梦魇,她总是会梦到孙子被坏人抱走的那一天,且在每个夜晚,无线循环!
那一天,她不只失去了她最爱的小孙子,还失去了儿媳妇的信任,还失去了一辈子的好姐妹,苏妈妈。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事,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话,小孙子说不定就不会丢了。
可是,她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救的?
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救下小孙子,哪怕自己会死?
所以,她在梦里不断的重复着那一个过程,就像是在平时时空里,一次一次回溯那一段。
可每一次,每当她马上就要成功了,最后,还是会失败!
于是她只能一次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那样的绝望……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毕竟,路家也是她的娘家人,毕竟言谨怀也是她挑中的男人,毕竟,苏妈妈更是她带过来的陪嫁。
她觉得,这
所有的罪孽,全是因为自己……
所以苏妈妈的罪责不是罪责,所有的罪孽都在她自己身上,她扛不住这样天大的罪孽,所以只能活在这疯疯癫癫的世界。
但是刚才郁陶说的那句话她也听进去了。
郁陶问他,如果她们的身体都不好,都病了,没有精力了,谁能去找回小布丁?
是啊!
孩子弄丢了,这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至少得找回来呀?
如果自己一直是这样破破烂烂的身体,她的小孙子是不是一辈子也要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
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永远见不到她这个奶奶了?
言夫人想了很多,她不受控制地,反反复复地不停的想……
时而觉得很是冲动,很想现在就爬起来,马上去找孙子。
所以她会在床上挣扎,可她被绑着起不来,于是挣扎累了,她又睡下,睡醒了之后,又想到这件事,又开始自责沮丧,然后反反复复再进入不停癫狂的状态。
别看她一直是躺在床上的,但其实也耗损了她很多的精力。
她仿佛是在无声地,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儿……
就在她陷入这种反复的折磨里,无法自救而出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
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时候天黑了,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边的边。
昏暗的光线让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但是,她看到一个男人向她走来……
本该害怕的,但她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因为,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看到儿子来了,还是那张英俊的脸,但是又有什么地方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是亲妈,只一眼,言夫人就看到了儿子左脸上的疤。
在眼睛上面一些,太阳穴那个位置……
“妈……”
终于,她听到那个身影叫了自己一声,就这一声‘妈’,言夫人一下子热泪盈眶……
过于激动,她指尖一下子发热,之后,就剧烈地颤抖起来。
正如郁陶所说,她们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灵的,她之前对那个冒牌的儿子虽然从没怎么怀疑过,但确实有种陌生的感觉,觉得,儿子为什么会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跟自己生份了。
她可是怀胎十月生下的他,他忘了谁也不应该忘了自己呀!
但现在这个不一样。
还没真正靠近她,就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这么轻声叫了她一声,她就
感觉是好的儿子回来了。
“寄声,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言夫人的眼泪流淌而出,差点哭出声来,但那哭声在看清儿子的脸时,一下子又卡住了似的:“你的脸……”
“妈,是我……”
言寄声走过来,轻轻坐到了母亲的身边。
他看着母亲被绑缚的双手,心中有一万个冲动想要帮她解开,但他不能……
他灰色的眼瞳,颜色更深了一点,像是的氤氲着怒火,但却极力在克制。
言夫人努力地伸手,像是想要去摸摸他的脸。
但言夫人的手被绑住了,她动弹不了,只能在那干着急……
好在,她的儿子足够体贴,他还是解开了言夫人的手,但只解开了一只手。
他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任她颤抖着触碰那丑陋的疤痕。
“儿子,儿子……疼吗?”
“不疼!早就不疼了……”
他轻声解释:“只是在四年前的事故里面受的小伤,留了个疤而已,不要紧,男人嘛!有疤才有男人味儿。”
言夫人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寄声,寄声……妈好担心你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你知道吗?小布丁本来找到了
,可后来又没找着,怎么办?怎么办呐?”
“妈……”
言寄声伸指试过母亲脸上的泪:“我不是回来了吗?接下来,都交给我,儿子我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我发誓!”
“嗯!嗯……”
言夫人用力点头,可哭得太凶了,她双眼里都是泪水。
泪水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儿子的表情,但她还是觉得儿子的左眼瞳色不对……
这样的眼睛,她好像是见过的。
在那个混血的男人脸上看到过,可是,儿子为什么会和他有一样的眼睛?
是自己又发病了吗?
言夫人以为自己是犯糊涂了,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但同时,她又害怕地问:“为什么你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