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安眨了眨眼,分明听见了许清染的呼唤,却仍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许清染的脸。
他不动不语,许清染也不敢擅作主张,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许清染靠着床板的背都快没了知觉,傅今安才往后退开半步,在许清染略显讶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许大小姐有没有想过,日后要怎么生活?”
正疑惑于傅今安的举动,耳边又传来一句这样的问话,许清染一头雾水,眼神越发茫然起来。
傅今安今晚的举动,无一不让她摸不着头脑。
“等查清了那写信人的事,最好能拿回外祖家的产业,然后便与母亲和清辉汇合,或许在江南生活,也或许会去别的地方。”
心下不解,许清染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回京城了?”
彼时傅今安已经背过身子,走到了桌边,许清染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又老实应了一声,“对。”
且不说她在京中留下了多少不堪回忆的往事,单就傅沉礼将她大张旗鼓从总督府接出之后,许清染的名声已经毁得差不多,她也没有费心弥补的打算,唯有一别两宽最好。
她不再回到京城,京城也忘记她的存在。
背对着许清染,假装喝水的傅今安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若不是傅沉礼,事情便不会闹成这样。
“傅大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许清染歪着头看向傅今安的背影,方才还显得神采奕奕的男人,眼下又不知为何忽然萧索起来。
“无事。”
一口饮尽温水,傅今安垂下头,余光看见自己的手越发剧烈地颤抖起来,若有若无的疼痛也开始缓缓浮现。
“时候不早了,许大小姐还是抓紧回房去吧。”
闻言,许清染越发疑惑,起身走向傅今安,后者却先她一步,沉默不语地打开了房门。
许清染只好跟上,本以为傅今安会走向院外,谁知他脚下一转,带着许清染往屋后走,很快便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抬头看看对面,许清染已有所感,下一刻,只见傅今安抬手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一扇又窄又小的门便豁然洞开。
顺着这扇密门看过去,后方正是韶光院,位置便是那座奇怪的假山所在。
已经知道了假山的作用,面对傅今安的坦白,许清染并未有多少惊讶,反而又抬头看向傅今安。
他一反常态,忽然这般沉默,不知为何,让许清染感到格外不安。
“傅大公子——”
又是话未出口,许清染随即感到背上传来一股力道,她被傅今安毫无商量余地地推进了韶光院中。
“许大小姐的计划很好,待江南那边有消息传来,我们再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好了。”
假山缓缓合上,傅今安的话夹在其中,缥缈得让人有些听不真切,许清染及时回过头,也只对上了一双含义不明的晦涩眼眸。
待假山彻底合拢,许清染犹豫片刻,并没有上前摸索机关。
看傅今安的态度,应是不想让自己离开京城,可许清染却当真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下去。
她能看出傅今安今晚的安排是有意为自己创造机会,可该说的话,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
虽然与傅今安做了这样的事,但他是国公府的人,又与傅沉礼牵扯颇深,许清染从未想过要和傅今安发展什么。
长叹一声,许清染最终还是转头回到了屋中,只是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
各处忙碌之下,许清染躺在床上终于睡去的时候,天边已近拂晓,与此同时,面沉如水的傅沉礼则是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跨过了文杏院的大门。
如昨夜一般,文杏院门前依旧无人看守,傅沉礼也并不在意,黑着脸径直往主屋方向而去。
他万万没想到,董盈霏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花厅便敢给他下药,那药还甚是烈性,险些让傅沉礼一睡不起。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身下的伤势至今没有完全好转,在药物和董盈霏的双重刺激之下,愣是将陷入昏迷的傅沉礼唤醒过来。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文杏院屋中竟然还点着催情的药香!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身下伤处疼得让傅沉礼面容扭曲,他什么都顾不上,只能甩开董盈霏,近乎逃跑一般离开了文杏院。
想着若是去鸿文轩,十有八九会被许氏发现,傅沉礼索性在前院凑合了大半晚,捱过了药效发作的时辰,方才有了回来与董盈霏算账的力气。
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再不管教,董盈霏便要无法无天了!
怀揣着一腔愤怒,傅沉礼大步走上石阶,一把将房门推开,正要怒喝,却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屋中一片静寂,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香炉之中已经燃尽,甜腻的气息却还是萦绕着挥之不去。
可这都不算什么,傅沉礼垂下眸子,看着挂上屏风上那一件男子的外袍,式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是傅修。
难怪他昨晚在前院没寻着人。
傅沉礼闭了闭眼,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个时候,屏风后传出一阵响动,傅修毕竟是习武之人,听见外面的响动,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昨夜这屋中的催情香太过霸道,傅修抵抗不住,不知什么时候便失去了知觉,现下睁开双眼,理智恢复,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在他身侧,董盈霏还在沉睡,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傅修咬着牙翻身下了床,匆匆穿上衣服,刚一绕过屏风,便和傅沉礼撞了个正着。
“主子!”
见着傅沉礼的模样,傅修顿时脸色惨白,他的脑子本就一团乱麻,难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傅沉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又示意傅修跟他到外面去。
“主子,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愿以死谢罪!”
房门一关,傅修便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