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问许清染了。
傅今安垂下眸子,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那恐怕要等到您两位见了面,老夫人才能亲口发问了。”
这滴水不漏的回答让许氏有些哽住,眉头也越发皱紧。
“清染不在,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阴谋?”
傅今安又轻笑了一声。
“是不是我的阴谋,对老夫人您来说很重要吗?您不想让许大小姐嫁给小叔,不是吗?如今婚书和信物都已经退回,只消您将许大小姐的玉簪交给今安,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他越是这般语焉不详地说着话,许氏便越是疑心,更觉得这其中是傅今安在动手脚。
许氏的确不想让许清染嫁到国公府,但又想到这也是傅今安的意思,她不由得又犹豫起来。
傅今安想做什么?
许氏沉默下去,傅今安也不算着急,默默地在心里将两人方才的对话又回忆了一遍,确认其中并没有明确指向许清染的内容。
许氏虽然是许清染的姑母,但她终究还是更为了傅沉礼考虑,傅今安在她面前,同样不能露出自己与许清染的关系。
否则若是被傅沉礼发现,岂不是给了他一个兴风作浪的机会?
足足等了小一炷香的时间,许氏那边仍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傅今安方才有些不耐烦了。
“老夫人还在犹豫什么?莫非您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闻言,许氏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喝下。
的确如此,以傅沉礼的执拗,只要婚约不解除,他定不会对许清染放手。
虽然解除婚约,傅沉礼也不见得就会放弃,但总是少了最有力的理由。
无论傅今安想做什么,弄走许清染,对国公府而言,怎么想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抿了抿唇,许氏终是下了决心。
“你退开些。”
傅今安依言照办,许氏从纱帐后起了身,自桌边一个精巧的盒子里,将许清染的那枚玉簪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了一番。
这东西她早已备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用上。
见许氏捧着盒子出现,傅今安眼中专注一瞬,正要抬手去接,许氏却猛地抬手,狠狠将木盒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闷响,雕刻古朴的玉簪落在地上,刹那间断成了数截。
傅今安皱起眉头,没想到,许氏竟然会这般决绝。
“告诉清染,她从来就没有这柄玉簪。”
这一动作,似乎将许氏的精气神也摔了回来,她昂起头,没有必要再装病,看向傅今安的眼中带着警告。
“趁还有时间,让她走吧,走得远远的!”
莫要再出现在傅沉礼面前了,否则,许氏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被傅今安逼了一场,许氏的情绪这会儿有些激动,反观罪魁祸首,倒是平静得很。
“许大小姐身无分文,又是孤身一人,要怎么离开京城?”傅今安语气平静,态度自然,“老夫人是许大小姐的亲生姑母,总不能只说不做吧?”
许氏顿时将一双眼瞪得不能再大,“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给她准备路费?”
简直是岂有此理!
傅今安却是老神在在,“老夫人,送佛送到西。”
“……行!”
忍着一腔怨气,许氏又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一叠银票,捏在手中递给傅今安,眼看着对方要接过,却并未松手。
“你会把这笔钱原原本本地交给清染吧?”
说这话的时候,许氏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会为许清染考虑的姑母,审慎且警惕地看着傅今安。
傅今安点点头,声音中也出现了正色,“这是许大小姐的保命钱。”
最后狐疑地打量了傅今安几眼,许氏还是慢慢地松了手。
“你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她低声道。
“老夫人保重。”
傅今安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过身去,片刻的寂静后,许氏忍不住扭过头来,屋中早已经空无一人。
“……主子,就是这样。”
鸿文轩中,手下话音刚落,傅沉礼便猛地一拳砸上了桌面,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文房四宝都跟着摇晃起来。
傅沉礼闭上双眼,喉头上下滑动,是在不住地控制着从心底涌上来的愤怒。
他被董盈霏拦在鸿文轩,叽叽歪歪地听了半晌的废话,耽误的竟然是这样重要的事情!
“为何不拦住老夫人?”傅沉礼眼皮抖动,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手下为难地站在他面前,自己受命暗中监视寿竹轩,哪里有随便现身的道理?
再者说,老夫人摔玉簪的时候,就在傅今安面前,他若是那个时候出去,岂不是更要坏事?
可惜傅沉礼正在盛怒之中,手下有再多的解释,也不敢随便开口,只能默默站在原地。
傅沉礼也并不在意手下究竟是否回话,又问道,“那玉簪现在在什么地方?”
虽然碎了,但或许还可以修补起来。
手下闻言更是小心翼翼,“被,被傅今安带走了——”
傅今安三个字刚出,傅沉礼便豁然睁开双眼,抬手将桌上的所有东西一把拂了出去。
伴随着叮呤咣啷的响动,屋中也在瞬间成了一片狼藉。
傅沉礼双手撑在空空如也的桌子上,整张脸都止不住地变了形,眼前阵阵发黑,不住地颤抖着。
他与许清染的婚约,解除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这般正大光明的理由去靠近许清染了。
想到这儿,许清染那双冷清无情的双眼忽然从傅沉礼眼前划过,他一愣之下,越发惴惴不安。
“许大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可还在山间别院?”傅沉礼急急出声。
没了能靠近的理由,他万万不能再失去许清染的行踪。
手下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他是负责寿竹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