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密道。
殷山陵墓大小二十座,没封墓的就只有乾陵,庄敬老太妃是葬在坤陵的,可惜半月前乾陵不知为何一连暴毙了数位宫女太监,这才分拣着些人从坤陵到乾陵。
乾陵在九年前大修过一次,传言被工人凿出了密道,云萝来了有半月,什么也没发现。
啃完了芋头,云萝终于感到腹中不再饥饿,她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又直接僵住。
她家老祖宗当皇后的前夕,那位年轻帝王让盛岐的祭司用占星盘重新择了一片风水宝地来修建陵寝,以便二人死后同棺而葬。
只是因为,殷山皇陵,在他登基之前,就塌了!
*
夜黑风高,周围肃寂无声。
云萝穿了件黑衣,在乾陵上方四处游荡。
殷山占地辽阔,下方是皇陵地宫,上面却是祭祀用的庙宇楼阁。皇家之人每逢重要节气,游衣冠等祭祖活动都会在此进行。
云萝恨啊!
她不仅地点没对,时间好像也提前了,现在的皇帝是个短命鬼,而她老祖宗的那一位,还没登基呢!
如今她是不想去找出殷山的法子也必须去找了,谁愿意被压死在皇陵之下啊!
只是这黑漆漆不见来人的廊道和白墙黑瓦的祭祀院,她不过才转几个弯,就失了方向。
入鼻都是纸钱燃香的味道,让人止不住哆嗦,说不害怕是假的,就说脚下踩着不知多少殉葬嫔妃和建陵工人的尸骨,都让她心生寒栗。
“破地方!破地方!”
云萝彻底迷路了,白净的脸上满是急色,这里除了黑,山中还格外的寒凉,毒虫也多,她一身细腻的皮肉已经吃了不少亏。
黑暗中就会有种错觉,有双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随着一声凄厉的女声从地底传荡开,撕裂尖细的嘶吼如同索命厉鬼,云箩控制不住的快步走变成了闷头跑。
她像只无头苍蝇往前冲,迎面撞上一座硬梆梆的铁墙,她顾不上去揉自己撞痛的脸,立刻先将嘴捂住,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来人一袭黑衣黑袍,洗去了昨夜一脸血迹,更显得整个人俊美如铸,年岁不过十六,已经比云萝还要高上一截,他模样好看,不像是守山人的后代,无怪云萝昨夜眼瞎将他认成宫里的小殿下。
“见鬼了。”
褚芒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往前跑,廊道尽头就是阶梯,他本想她摔死也不干他的事,却忽然忆起那道轻灵的视线,鬼使神差地挡在她面前,哪成想他这么大个活人她也看不见,硬生生撞过来。
云萝一点没听出他在刺她,双手捂嘴用力点头:“我见了!”
褚芒觉得自己好不容意压下去的血毒,在她这一撞一答之间又差点复发。
云萝对刚才的惨叫还心有余悸,乌鸦不时从宫墙飞过,吓得她顾不上两人之间的恩怨,赶紧钻进对面之人的袍子里将脸裹住,只留一双珍珠大的眼睛在外面骨碌乱转:“我刚才听见有女子惨叫,你听见没有?”
褚芒自然是听见了,守灯之人管不住手,偏爱去棺椁里偷窃,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死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袍子里与他紧贴的身躯柔软发烫,让他有些许不适应。
他冷声道:“没听见,滚出去。”
云萝自动过滤掉他的后一句,以为他的眼盲影响了听觉,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老天不作人后,才说道:“我真听见了,就从地下传来的,你仔细听听。”
褚芒恼到眉目紧蹙:“我说让你……”
“嘘!”云萝有些生气了,伸出手捂住身边人的嘴:“你闭嘴,我脑子里都是你的声音!”
身侧之人不说话了,云萝屏息仔细探听周围,她的手还覆在褚芒唇上,使他每一次呼吸都能触上柔软的掌心,她丝毫没意识到她刚才说的话有多怪异,怪异到手下之人脸上渐渐升起红晕。
只是他们没等来第二声惨叫,反而是等来一阵矫捷整齐的脚步声,一片火把之光在不远处忽明忽灭,向他们逼近。
褚芒在这时才扯下她的手,道:“巡山的兵差来了。”
抓住就是九族伺候。
“快走!”云萝一声低呼,反握住褚芒的手腕,将他往无人处拉去。
他们往黑暗里钻,她顾及着他,一路选着平坦的地势,实在有阶梯也会和他细说,褚芒觉得那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忍不住想去看清她的脸。
云萝一扭头,他又移开眼,弄得云萝一脸古怪。
她好像从瞎子的眼睛里,看见了心虚。
他们跑到一座荒废的院阁才停下,腐朽的门牌上刻着‘守真’二字,台阶上已经覆满灰尘,里面想必也已经结满蛛网,云萝撑着双膝喘气,褚芒像是没事人一样四处乱逛。
他摸了一把院内的松柏道:“这里是九年前补陵工匠们住的地方。”
“尽瞎猜。”云萝气不顺也不忘怼他。
褚芒不想与她争论,又听她呼吸急促,迟疑道:“一个人跑不是更容易,你…干嘛不丢开我?”
一说到这,气的云萝弹簧似地直起身,食指指着人,‘你’了个半天才重重一跺脚。
“你以为我像你,忘恩负义的小瞎子!”
褚芒知道她又想起昨日将她丢下的事了,心里罕见地冒出一丝愧疚。
他昨日其实也不是故意将她扔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