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离开那件偏僻的屋子,却在屋子四周发现了很多引蛇的药草,从前平芜山上,只要这些草药出现的地方都会有蛇出现,她想到那些冰凉蠕动的动物,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心念一转又回身采了些许用米糕的油纸包住。
她走过下房拐角,意外发现院里立了好些人,均是殷山外围的禁军,他们是被今夜地宫的那声尖叫吸引来的。云箩苟着身子,趴在墙角偷听,才发现她们口中的女子是瑶华。
是吕瑶华今日在地宫尖叫。
“不知道她又看见了什么东西。”云箩撇撇嘴,弓着身子悄悄离开。
托吕瑶华的福,她将原身父亲是个酒鬼卖棺材的消息说出来,惹那些守陵宫女忌讳,原身被赶到下房旁边的茅舍去住,从前在公主府便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被吓也是活该。
云箩心下痛快,提着食盒回自己的小屋子,她在路上偷尝了两块,甜滋滋的味道大好。
她躺在榻上都还在回味那股甜味,美美地进入梦乡。
只可惜好日子没过一夜,她便被人吵醒,云箩迷迷糊糊地睁眼,特地看了眼破洞的屋顶,天空黑得深沉,现下分明还是半夜。
一个着素衣,模样标致的女子闯进来,看见榻上睡眼惺忪的云箩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怒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云箩不知她半夜来抽什么风,她这烂房子不挡风,亏得自己在山中野惯了,才不至于被冻醒,她倒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那年轻女子抱臂轻哼一声,说道:“你与吕瑶华同出长公主府,情同姐妹,她受了惊吓怎么也不见你来看看她呢?”
云箩这才知道她是为吕瑶华的事,但是她平日里也没见得与吕瑶华多交好,怎么今日天未亮就来给她出气了?
那女子被云箩的目光打量得面上挂不住,羞恼道:“你的好姐姐,今日守灯不知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了一晚上胡话,如今我们是再不敢和她呆在一处了!”
她说完不等云箩反应,向后一招手,就有两个同样素衣的女子将人架进来,个个均眼下青黑,想来是没有睡好。
她们丢下人和棉被就走,留下云箩与地上疯癫呓语的女子干瞪眼。
云箩实在不想下榻,无奈不能让人死她这啊。
她在地上铺好棉被,将人给推上去,却被瑶华一把抓住手。
她分明还在梦中,说出的话也就断断续续不成音调,云箩本不在意,却在她身子一阵巨颤后,听见她念叨:“棺材!血!血!”
云箩收了脸上的表情,任人也知道这些棺材都是不知道存放多少年的了,里面的尸体早已化成白骨,又哪里能有血。
她这是……瞧见了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
云箩眼下顶着两团乌黑,一早就被人唤起来,守陵宫女除了夜里需要下地宫供奉长灯,平日里还需要保持陵园内卫生一尘不染。
正所谓“山宫一闭无开日,未死此生不令出。”
她们不能自戕,会累及家族,更加不敢逃跑,被外围的禁军捉住一样逃不开满门抄斩的祸事。云箩自一月前入殷山,已经眼睁睁看着同行女子疯了好几个。
无怪吕瑶华拼了命也想出去,她自持舞技高超,相信终有一日能被顺帝选中,哪里能容忍自己在陵园内孤独终老。结果自己脑子笨,守灯的时候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现在还被吓瘫在自己屋里呢。
云箩拿着扫帚扫着落叶,白日里才算将地宫上方的宫殿看清全貌。
乾陵大小殿宇十余座,除了西府是守陵宫女住的地方,东府还在扩建,其他殿宇皆是按照盛岐皇宫一等一规格所建,白墙黑瓦,十步一幡,宫殿里除了没有住活人外其余也与盛岐皇宫别无二制,守陵宫女要负责殿内殿外环境一尘不染。
她现在处的位置是蓬莱宫,里面是褚氏先祖的灵位,平常哭灵祈福也是在此殿进行,殿外种植了许多松树,松针落了青石板一地,她拿着扫帚扫了一上午,才堪堪打扫干净,小脸都被太阳蒸出了一层薄汗。
她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眼天空,日轮当午,红日喷薄,早冬难得这么好的天气。
可惜她得抢饭去了。
守陵宫女过午不食,过了午时这餐可就没下顿了,云箩名声臭,到时间向来是自己去找东西吃,可没人会唤她,更加没人会给她留食。
可惜她脚步再快,回来还是只见一桌残羹。
宫女们都食了饭进里间准备歇息,只有一个人立在桌旁收拾残碗。看见云箩进来,轻笑道:“你可是来帮我收碗的?”
说完还挑衅地将手中的碗重重一放,碗与碗之间发出刺耳的一声。
云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走近了些许。
桌上残羹剩饭已经冰冷,全混搅一起,看起来也没有食欲,云箩笑道:“怎么大家都食过饭去歇息了,就剩你一个人收拾桌面。”
云箩撇了眼她粘了剩饭的手和那一垒碗筷,唏嘘不已:“这么多碗都得你洗啊,早冬的水可凉了,下午还需要去蓬莱宫抄经,到时候你还能握得动笔吗?”
冬穗本就一肚子火,守陵宫女虽卑微但不低贱,她们大多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庶女,家族为挣份荣耀将她们送入这不得见人的去处,这里也有阶级之分,她爹不过是个科举落地的秀才,自己便被她们如此欺辱,每每洗碗倒水,晾晒洒扫都由她去做,偏她还生不得闷气,谁让她爹没本事,近来好不容易捐钱得了个官,便再顾不上送银钱进来为她打点了。
可是,使唤不动里边的,难道还使唤不动外面的!
冬穗手一放,眼睛一瞪云箩:“拿去洗了。”
云箩看着这把妒火烧到自己身上,西府的下房原有两间,在九年前打通为一室,吃住一体,里间东西靠墙是长炕,四十个宫女挤在一起,外面是吃饭的地方,有两张能容纳二十人同时坐下的长桌,吃住只用帘子隔开,此刻堆在冬穗手边的碗,足足有三十只左右,看样子超过一半的人都在使唤她。
她倒好,反过来使唤自己了,云箩当然不依:“你要不想洗,就硬气去和她们说,我可没吃一粒大米,又怎么会去碰这些碗呢。”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