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手将纱帘揪紧,怯生生的眼里出现愧疚:“若不是我想看兰若寺的桃花,您也不会带我前去,那帮贼寇凶狠,你为护我才从马车上跌落……”
原来竟是这么个事,两人偷跑上兰若寺看桃花,半路被贼寇所截,一个摔下马车伤了头,一个受了惊吓得了风寒,双双在榻上修养了半月。
但原身只是伤了头,如何又会殒命让自己进入这个身体呢?
纱帘后传来一串咳嗽,小皇帝受了风寒分明还没有大好。云箩回神,想唤侍女给他喂药,被他制止。
“我让她们都走了。”
他将纱帘拉开了些,露出半颗小脑袋调皮地冲云箩眨眨眼:“舅舅说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见你,我就让侍女们都走了。”
他说完小手从纱帘内伸出,一本书被他递出来:“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烟织大人,我想听你讲故事了。”
云箩看着手中的《异闻怪谈》,皇宫里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书,估摸着又是原身给他带进来的。
还讲故事?
原身对这小皇帝还挺好。
在他湿漉漉期待的眼神下,云箩也不好拒绝,随意翻开一页。
“额…我们就讲黄泉崖的故事吧。”
云萝说着准备撩开纱帘,被他制止:“就这样吧,我的风寒还未好呢。”
云萝一愣,随后失笑,小家伙考虑得还挺周全。她从桌上倒了杯热水递进去,才开始娓娓讲述。
“传说地府黄泉有一处石壁叫做黄泉崖,三生石就是从黄泉崖上掉落立在忘川河畔的石头,有情之人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下一辈子他们就还能相遇。”
小家伙好奇地问道:“是相爱的两个人吗?”
云萝摇头:“也不一定吧,世间的感情千万种,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比如你有遗憾,下辈子期望再相见,那就写上去吧。”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头,云萝继续道:“传闻在很久以前,一个忠厚善良的男子娶了一位贤惠漂亮的女子,男子白日里读书,女子就在一旁绣花,日子虽然清苦,但还算和乐美满,男子夜以继日地读书考取功名,只为给女子更好的生活,女子也更加努力地刺绣,只为给他凑够进京的盘缠。”
“什么是盘缠?”
“额…就是出远门要带的银两行囊。”
“他家离帝京很远?”
“应该…应该是吧。”
云萝心里长嘘一口气,小孩的问题可真多,她快招架不住了!
“我还从来没出过远门…”
小家伙团着腿坐在纱帘后,落寞极了:“我出生那日逢殷山塌陷,全国为先君守孝三年,我的生辰日也因为忌讳提前了半月,这三年以来,我未出过宫门,未过过生辰,每天就在这里…”
生辰提前半月,那不是已经过了?
看这模样,定然是生辰又过得不如意。云萝见不得他如此失落,柔声问道:“那陛下生辰许了什么愿望呀?”
小家伙坐在榻上,闷闷不说话,云箩还想再问,殿门在此时突然被人大力推开,风将殿内纱幔吹得四处飘动,云萝眼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里慢慢透露出恐惧,随着来人的说话声,恐惧一点一点被放大。
“他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还是说烟织大人忘记了?”
来人嗓音磁性低冷,寒冽的目光似要将云萝的后背盯出个洞来。
“陛下想要去兰若寺看桃花,烟织大人便擅自将人带离皇宫,只可惜你的卦这次没有算准,害的陛下差点毙命山脚,此等重罪加身,如何宽恕?”
“不要…不要…”小家伙从榻上冲了下来,张开双臂挡在云萝身后,急道:“长赢表兄,不要怪她!”
小家伙还光着脚,云萝不忍,转身将他抱起,她刚要向来人解释,抬头一瞬与他双眸一触。
不过三年,不过一瞬……
小家伙还窝在她怀中抽噎,小手使劲擦揉着眼睛:“长赢表兄,是我错了,你不要罚她…”
云箩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嘲:看啊,从前的一切不过是场虚妄梦境。
原来是宣帝之子,褚芒,字长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