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意一身石榴宫裙,堕云髻柔婉,面容素净,很是年轻,比起姜融融的冰冷,她更多的是释然。
“烟织,从前我以为我们会是一家人。”
她慢慢从高台上下来,长裙端庄大方,步摇随步响,云萝这样看着,只觉得她真是年轻的过分,她进宫十二年,竟还未到三十岁。
“我以前听阿兄提起过你,他说他的卦占卜出了一位小姑娘,听天命他要娶她为妻。”
“他的卦不准。”云萝低声反驳,在自己姥姥面前,也不愿意将话说的太难听。
她听完就笑了,笑的温温柔柔的:“对,我也觉得。”
云萝对她的回答有些诧异,这才抬起头,认真端详她,她与云祈有三分相似,细细的眉毛,眼中笼着愁绪。
“烟织,你不能再和褚长赢待在一起了。”
别人说这话,云萝都无所谓,但是她说,云萝只觉得心中有些涩然,她瓮动着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云枝意笑笑“先岐云氏为匡扶褚氏而生,早在百年前便不允许云氏入朝,无论为官为妃。”
云萝也知道先祖遗训,但是面前之人穿着后妃袍服说出此话,还是让人不太信服。
云枝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不解,解释道:“我入宫也是无奈之举。”
十八年前顺帝篡位,杀亲兄,夺兄嫂,身后邝氏为非作歹,白天前朝若有人敢顶撞一句,夜里那位大人家中,就会是满地鲜血淋漓。宣帝旧部只能将希望寄于毓容夫人肚中的孩子,宣帝曾有令,此子无论男女,出生即是盛岐下一任新君,奈何邝御蝉仗着家族,连褚逞都不放在眼底,一杯毒酒夺了夫人性命,众人没有了希望,又不舍褚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所以他们来请先岐云氏。”
云枝意对于她的冷静有些意外,但还是继续说道:“那是六年后了,褚逞残虐,才六年盛岐就被毁的不成模样,他们不得不另想计策,那一年我阿兄十六,才刚任家主,算的第一卦,就是送我入宫。”
“他们想让云氏女入宫,孕育皇嗣,但是烟织……”她苦笑,“我那时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还未长成女子,族中之人认定了卦相,要将我送入皇宫,我一声一声哀唤,云祈他想拦也拦不下我。”
云萝知道入宫绝非她愿,但是也没想过是全族在逼她,让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去伺候褚逞,那还真是……
“我入宫后,褚逞忌惮云氏的卦术暂时不敢动我。”像是看出了云箩的怜惜,她又解释道,“褚程只将我封为贵妃养在图凤宫,云祈他也随我入了宫,我知道他是愧疚。”
云萝听舒儿讲过,云贵妃入宫那年,云祈也成为司天监监正,想来云祈是用他的占卜之术和褚逞作为交换。
“深宫寂寞,我苦捱了十二年,若不是有姜仪陪我说说话……”
“姜融融……”云萝喃喃,她想起来了,在殷山时,姜融融所说的她入宫的那只卦,是范笙好友,司天监的监正为她算的,可不就是云祈。
“所以你就为了有人陪你说话或者说是替你挡宠,你就将姜仪弄进后宫,你们可知姜融融她是有喜欢的人,她都准备好与他在一起了!”云萝气的心都疼了,“你们拆散了他们!”
云枝意眼中一抹急色,忙解释:“卦中真假你我未知,但姜仪若不是决心入宫,谁又能强迫的了呢。”她看着云萝气的快要摔倒忙伸手去扶她,图凤宫的殿门忽然在此时被打开,云萝看见来人更加生气,捂住心口连连喘息。
六爻龟壳一丝不苟,脸上的寒气隔这么老远都能感受的到,他一来,云枝意也有些害怕,嘴里解释着:“阿…阿兄,我让烟织来为我算一卦。”
“来时陛下正念叨你,现在去未央宫一趟。”
他总是用这种命令的口吻,云枝意看了云萝一眼,未动。
“如今是我说话你也不听了。”
云萝明显感觉到身后女子的身子一颤,许久她摇头:“人是完好无损地来我图凤宫,也应该完好无损地出去,我先送烟织大人回祭祀院,再…再去看望念儿。”
她说着拉着云萝往外走,被云祈的身躯挡住,云枝意咬唇抬头,遇上他的冷斥:“现在,出去!”
他从未如此怒色过,云枝意被吓怔住,拉着云萝的手也在发抖,云萝将她扯到身后,安慰道:“太后娘娘先去吧,陛下念叨,一定是有急事找您。”
云枝意仍在犹豫,云萝在他耳边小声劝说:“我没事的,谢谢你帮我看着陛下,这宫中只有你对他最好了。”
云枝意终于泄气,云箩示意她先走,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待她走后,云祈才一步一步逼身上前。
“你为什么会知道先容妃叫姜融融?”
云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无措,姜融融这个名字,在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她作为少帝登基后才掌祭祀院的祭祀,更没可能知道。
“这半个月以来,我算了无数只卦,占星盘的命数,永远占不出来你的吉凶。”他话说的越来越慢,眼尾渐渐染上猩红,“你的生辰八字是我一笔一划写的不可能有错,究竟是我自己算不出来,还是这具身体……”
他竟一把掐上了云萝的脖子,云箩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她挣扎起来,只换来他的五指收紧:“是谁藏在她的身体里,这几日与褚长赢在一起的,原是你这个妖孽。”
“什么妖孽!”云箩气急,呼吸上不来也要怼他,“你手中有卦,算不出来我是人吗!”
手下是纤细的颈脖,女子的脸也因为出不了气憋得通红,她的手毫无章法地掰扯着他掐在颈间的手指,说的话就像两年半前雨夜那样决绝刺心。
“云祁,你当年抱走云念就算是杀我一回,现在是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果然手下再不敢使力,但是也不敢放开,他在云箩面前近乎呓语:“你将她怎么了……”忽然,手下一丝红痕映在他眼中,他像是不敢置信,定定瞧上许久,随后疯狂地去扒她的领口。
云箩何时见过他这模样,只得拼命抵抗,云祁向来清冷的脸上,猩红的眼角像是要拉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