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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灰堆2(1 / 2)

苏锦添比郭盟年轻几岁,郭盟已银丝满头,她却永驻青春。

因为已死之人,是不会老去的。

荆南棘注视着眼前人,刚欲往前走,脚腕勾到一条红线,风夕及时伸出胳膊拦住她。

她定住了脚步,低头看去,地面上以人血画出法阵,腥气弥漫,血色发黑。红线如蛛丝般缠绕,攀上女人纤细的四肢,苍白的皮肤留下青紫的缚痕。

“就站在那儿好了。”

苏锦添面色平静地看着来人,直起了身子,说这话的口气好似在家里招待客人。

她说:“我见过你,在梦中。是你听见了我的声音,让我从噩梦里解脱。我想我是该同你说声谢谢的。”

荆南棘警惕地看着她,问:“你……是苏锦添?”

她颔首:“是。”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荆南棘用脚拨弄着红线,“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你问的这些,我也很想知道。”苏锦添淡淡道,“若我说我也并不十分明白,你可会相信?”

风夕低头附在荆南棘耳边,提醒道:“她是,鬼魂。当心。”

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是已死之人,说的话也胃肠不能听一听。”

她盘腿往地上一坐,撑着下巴,不紧不慢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我不着急。”

风夕自知拗不过她,往前一步,昂然而立护于一旁

“我从头说起吧。”

苏锦添仰头看着天际朝阳,缓缓开口。

“我本是一缕孤魂,死于二十年前的一个冬日。因想等着与家人团聚,死后一直未入轮回。直到今日清晨……不,现在说来应该是昨日了,我和往常一样在寻找家人的路上,却莫名被卷入一阵旋涡中,再睁开眼时,已来到这个地方,身上缚满红绳,不得动弹。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郭盟。

“郭盟告诉我,若我强行破除法阵,这白鹿台上上下下的人都会因我而死。他说,若不希望这些人因我而死,便乖乖待着。”

彼时,郭盟说:“锦娘,我不会害你的。留下吧。为你,也为了这些无辜的人。”

他留下这句话便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而苏锦添被迫待在了这里,正思量该如何应对这法阵时,突然困意渐生,不自觉睡了过去。

“如梦之后的种种,一如你所见。”苏锦添叹了口气,道,“其实那些都是我很久未曾想起的往事了,我在梦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思绪也十分混乱,以至于最后无法控制自我。险些伤了你们,真是抱歉。”

荆南棘摆了摆手,“不必介怀,你亦是被魇魔束缚,梦中种种并非你本意。”

苏锦添遥望着天际飞过的群鸟,道:“其实梦里的那些陈年往事,我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再记起了,却不知为何,在这场梦的最后,竟会如此烈火焚心,陷入仇恨,难以自拔。”

“梦,并非现实。”风夕倏地开口,“梦,有时顺应人心,有时,却并非人心,所能掌控的。”

荆南棘也点头道:“我也有同感。前些日子我也曾被魇魔附身,梦中种种虽看似是现实,但人身在其中,情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喜怒哀乐、怨憎恨仇,人越是之谜于这些情感,越难以分清梦境和现实。”

当这把情感的烈火烧到最烈时,灵魂与性命也一同烧成了灰,成为魇魔的盘中餐。

荆南棘不仅猜测,难道郭盟是为了彻底消灭苏锦添的魂魄,所以才将她困在此处的吗?

若并非如此,那他以此等手段对付苏锦添,又是图什么呢?

她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答案,心中却又实在好奇,便道:“左右你也逃不出这阵法,不如这样,再同我说说你和郭盟之间的故事吧。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明白了郭盟的动机,就能得出脱困之策了。”

苏锦添沉吟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与他相识了好些年,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鹿台大火之后,你们可曾再次相遇?”

“再见过。”

“那就从这儿说起吧。”

苏锦添回忆了一会儿,说:“我再次见到郭盟,是在江夏,那一年是大庆十五年的冬天。”

那一年,苏锦添侥幸从白鹿台逃了出去,一路辗转,最后回到了祖籍江夏。

她的母亲幼年时住在江夏城外的山上,死之前将祖父的小茅屋留给了女儿。这茅屋虽然不值钱,却是苏锦添当时唯一的去处。

她在小茅屋住了两年,很少和外人交流,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日子很辛苦,但也很平静,平静到让她渐渐忘记在秣陵的生活,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个山上过一辈子。

直到那一日,苏锦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去河边洗衣服,命运作祟,让她与昏倒在河岸的郭盟再次重逢。那时候的郭盟身着囚衣,浑身是伤,面朝地趴在那里。

苏锦添刚开始没认出他来,小心翼翼地将这个人翻了个面,才看清那张苍白的脸。

苏锦添后来才知道,那一年,郭氏贤妃香消玉殒,郭家势力败落,几乎被景帝连根拔起。郭盟为年老的父亲顶下罪过,救下父亲一条命,自己则被判处流放。

押送他的车队行至江夏的一处山林时,十几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突然冲了出来,要杀他灭口。郭盟为逃脱追杀跳进了江里,没游太久就昏迷了过去。被河水冲到河岸上,偏偏这么巧,遇上了苏锦添。

起初,苏锦添是真的不想救郭盟的。

两年里,她的恨意已经渐渐变淡,但还远谈不上原谅。可是,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倘若就这样放任郭盟冻死在那里,她的良心也会不安。

当夜,苏锦添躺在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一咬牙,披上衣服跑回河边,将郭盟给拖了回去。

郭盟受了伤又受了寒,没日没夜地发着高烧。但苏锦添的生活十分清贫,没有钱给郭盟买药,只能去山间采些草药替他疗伤。但土方子的效果很难把握,郭盟几次命悬一线。苏锦添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喂他一些米粥,勉强吊着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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