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尚中”思想在古建筑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恒王府中轴对称,深进平远。
只是有几处地方影响风水,遂将与冬雪阁对称的兰苑改小,挪出来的部分修建了厢房。
与秋栏阁对称的东角门处,则是为了方便拆分成两处,靠外边的是女使们的住所,靠内的是后院小厨房。
冬雪阁在宅院东边,离梅苑有些距离,七绕八绕宋今纾才意识到这宅院到底有多大。
但主子们都有各自的居所,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当初立府时贵妃就定了规矩,若是闲来无事就闭门修身养性,休要闲逛招惹是非上身。
今日张嬷嬷之所以出现得如此“凑巧”,完全是因为领月例银子的时候,宋今纾吩咐了英语在张嬷嬷那里多说了几句话。
诸如“哎,总算盼来这一日了”“我们过得差也就罢了,哪能让主子跟着受罪”之类。
虽没有明说,但张嬷嬷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算告状吧,当下人的吐苦水而已,况且如果不是那刁奴羞辱在先,今日也不会闹到这般田地。
路上,张嬷嬷还有意嘱咐着她。
“我们先押着老妪下去审问,等会到了院子里,先别急着状告郭氏,王妃自会挑时间发难,到时候你站出来说明实情就可,不会伤到你。”
宋今纾乖巧应下,看来,今日那边应当难得这么热闹。
果不其然,刚看到冬雪阁院墙的时候,宋今纾就听到了里面郭氏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谁敢碰我,你们这群刁奴!我好歹是主子,跟了王爷八年有余,王妃你怎么能如此作贱我!”
“亏你还是高门大户出身,心思手段一股小家子气……”
宋今纾走近时,竟然又听到这郭氏堪称丧心病狂地笑着讽刺王妃。
“你不会嫉妒王爷宠爱我吧?没办法,八年的情分到底是珍贵的,这是我的免死金牌。”
“堂堂亲王王妃和我拈酸吃醋,如此善妒,是七出之罪其一,以乱家之罪拿了你都绰绰有余!”
不是,她还给王妃定上罪了……
宋今纾已经到了院子门口,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感觉今日的郭氏未免过于狂妄。
丫鬟女使站了一院子,老妈子们按住了郭氏,她扭动挣扎着,口中念念有词。
宋今纾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绕院而成的游廊中央,轩窗掩映下,坐在玫瑰椅上的王妃张元容只是笑了笑。
婢女捧来凉茶,她接过只是闻了闻清香,便搁置在了一旁的方桌上。
看向屡次挑衅她的郭氏,张元容眼底波澜不惊,随她继续闹,压根没当一回事,反而显得郭氏着急跳脚。
宋今纾恍然,原来这就是王府当家主母的派头,高位者喜怒不形于色,襟怀明月,心有锦缎。
怪不得是女主。
张嬷嬷已经催着宋今纾往前走,她赶忙低下头来,疾步走到了院中,站在一侧候着。
院里只剩下郭氏的声音,听她闹着,张元容兀自笑出声来。
她出身高门,家设学堂,请了当朝儒学大家教授诗书礼法,又跟在母亲身后打理家务,将做当家主母的本事学了个透彻。
结果现今被一个小小侍妾冠上了乱家的大罪。
待到郭氏闹得嗓子都哑了,彻底没了力气,院中众人都苦不堪言是时,张元容陡然冷了脸,忽然将茶盏重重扣在了桌上,凌厉的眸子紧锁郭氏。
“也不知你通晓多少礼法,小嘴一张一合,倒是有资格治我张元容的罪了!”
“你口口声声说王爷会护着你,可他来了吗?你这等害得王府家宅不宁的侍妾,完全不把我这个正室王妃放在眼里,今天咱们就来算算账好,彻底捋清楚你的罪名!”
宋今纾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仔细一想,心里也有数了。
萧定祁既然在府里,不可能侍卫去请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不想见郭氏,等会顶多派人过来传个口信。
张元容等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几乎是得到了他的默许,如此情形,确实应该收拾郭氏了。
眼看着郭新月瞪着眼睛,又开始挣扎起来,宋今纾及时走上前去开口,阻断了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还请王妃替我做主,入府第一日张嬷嬷便说,府里主子无论身份高低,月例和饭食都是定数。”
“此类事情向来是掌家主母在管,可她郭氏是个和我一样的侍妾,凭什么纵容下人克扣我的饭食?甚至对我大打出手……”
她不经意间露出手上那道血痕,弱柳扶风的模样显得格外可怜。
张嬷嬷派去的人,已经将梅苑门口一地的碎片捡了起来,连带着那些馊白粥,粘着泥土一并捧了过来。
那味道熏人,便是活脱脱的证据,张元容摆手示意下人端走。
郭氏忽然冷笑一声,蔑视宋今纾,盯着张元容直接开口。
“王妃,你难道要为了她这么一个连王爷面都没见过的侍妾,将陪伴了王爷八年多的我处置了?”
这话一出,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女使们面面相觑,面露骇然。
小小侍妾,竟然还仗着和主君的情分威胁起主母来了。
张元容凝视着地上身形狼狈的郭氏,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众人之中,唯独宋今纾蹙了眉,有些莫名地望着今日狂妄到出奇的郭新月,余光徘徊在张元容与她之间。
原著里郭新月战斗力很强,约摸再过个一年才会下线,还是她自己逐渐心灰意冷,最后割舍了和萧定祁的情,一心赴死。
这次因宋今纾的干预提早了很多,可郭新月虽骄纵,但不算狂妄。
她是个丫鬟出身的,从那样苦难的日子里慢慢走出来,明明应该很懂明哲保身的。
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然而宋今纾并没有多想的机会,那厨房的老嬷嬷受刑之后已经被压了过来。
老妈子将她随手一扔,老妪在地上摔得哀嚎,鼻青脸肿地爬到张元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