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打残了又禁食,再搬去庄子上幽闭,什么时候死在那里只怕都没人知道。
看似宽容,饶恕一命,实则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狠。
遭一顿打,最后依旧难逃一死,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如今这般,到时候郭氏被打得皮开肉绽,腐臭生蛆,哪怕王爷见了她,估计也生不出什么怜悯的心思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连头都不抬了,尽量降低存在感。
张元容吩咐完,还不忘笑眯眯地宽慰宋今纾,只是这话到底有点其他意思。
“宋妹妹无需担心,你的出身虽也不高贵,可好歹是贵妃娘娘送来的人,自然是高过郭氏一截的。”
“我不会苛待王爷身边的人,所以哪怕你往后没有宠爱,在这后宅里也能安稳度日,无须担心。”
“此番你受苦了,我会让人给你送些东西作为补偿,恶人已经受惩,妹妹也别往心里去了。”
宋今纾知道,这话的反义便是——
她如果也像郭氏这般,就等着和她一个下场吧,今日之事已经过去,不许旧事重提。
哎,惹不得,躲着还不行吗?
宋今纾赔笑,故作柔弱地笑着颔首应下,一番多谢感恩之后,张元容眼尾笑意更盛。
事情已经处理完,她也将要告退,刚挪动步子要离开时,老妈子正把失了魂的郭氏拖走。
宋今纾好似有所感应般抬起头来,忽然看见了郭氏控制不住轻轻抖动的头。
她的目光虽呆滞,头却像七十老妪般无意识地晃动着。
宋今纾视线往下,目光最终停在了郭氏脖子和手上的些许红疹上,心凉了半截,僵在原地。
这是某些药物的副作用,或者是服了什么药的后遗症。
副作用能影响到神经的,那估计是用来干扰神经的……
结合今日郭氏如此反常的嚣张举动,宋今纾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寻了个借口赶紧扶着英语回去了。
有的药能使人镇静,自然也有药能使人狂躁,郭氏被人盯上了,暗地里被推了一把。
今日对峙,是一场早就已经为郭氏设好的局。
宋今纾大概能猜到,自己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过程中顶多只能推波助澜一下。
是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情加在一起,加之郭氏言行越发无状,才让萧定祁冷了心不愿意见郭氏,使她彻底没法翻身。
设局执棋之人,显然就是张元容。
英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一直小声高高兴兴念叨着郭氏的事情。
“真是活该,将我们欺负成了这个样子,就是看准你小娘你性子软好拿捏!”
“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当了那么多年的通房丫鬟还不知分寸……”
宋今纾皱眉,瞥她一眼,“慎言。”
这小丫头性格虽直爽,也有时候说话未免太过于口无遮拦,要是改不掉,以后就不能留用了。
英语悻悻闭嘴,同她继续往回走了。
路过菊苑时,宋今纾离得老远就看到了墙角高大柳树下伫立的女子。
她一身青白色衣衫迎风而立,纤细欣长的身姿带着淡淡疏离。
走近之后,才能看到这女子没什么笑意的眉眼俱是清冷,特别是那双眼睛,藏着万年古潭般的冷静。
不知为何,宋今纾只是盯着她这副躯壳,便觉得一股冷寂扑面而来。
她迎上对方的目光,慢慢停了下来,忽然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穿越女席氏。
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两双眼睛对视一瞬,席氏并没察觉到什么,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地转身走了。
宋今纾看着她安静的背影,心头有些沉重,最终也没追上去打招呼。
回梅苑的路上,她抬头看着高高的院墙,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穿成一个无权无势的古代女子,终其一生难道只剩被困在这堵墙里吗?这个问题,似乎需要她用一辈子慢慢去找到答案。
郭氏的事情闹开之后,后宅一连安静了好几天。
听闻萧定祁这几日谁都没见,早起上朝,下朝回来练完武,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偶尔有几位大人过来登门拜访,他也如同往常一般接见。
受完刑的郭氏三番几次想见他,都被里里外外的人挡了回来,消息压根没传到萧定祁耳朵里。
宋今纾猜测,他应当知道,只是已经不想去见了。
三日期限一到,郭氏就要被送去庄子上了。
她临走的这一日,让人传了消息过来,点名道姓要见宋今纾,否则便死在这大宅子里,化作厉鬼缠着所有人。
张元容懒得将这事闹大,便亲自让人护送着宋今纾去了。
宋今纾也无奈,她这是被迫的,哪有选择的权利啊。
郭氏还在从前的兰苑,只是如今,里里外外萧条冷落。
走进院子里,甚至还隐约能闻到一股臭味,进到屋子里后则更加明显。
郭氏趴在窗边,隔着一扇屏风喊住了宋今纾。
“别过来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惨样。”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看来是真的活不长了。
见宋今纾站在原地也不言语,郭新月忽然局促笑了一下。
一朝跌落,现在的她再也不负往日荣光,顶着一张哭肿了的脸,拖着发臭的身子,无处可挪动。
昔日如瀑三千青丝,如今散落在后背,如同淤泥一般沤进了烂肉里,动一下都是痛苦不堪。
她趴在那里,自言自语起来。
“夺我之宠幸,斥我于幽室,如今见我一面都不肯,好一个负心薄幸的人啊。”
宋今纾想到了自己遭受的暗害和苛待,也没觉得有多同情她,只是静静提醒。
“慎言,他是圣上爱子,当朝王爷,你如此言语,小心惹得九族尽灭。”
这话好似忽然间戳到了郭氏的怒意,宋今纾只听一声尖叫忽然传来,吓得她抿唇皱眉足足退了两步。
郭氏嘶吼着强撑身体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