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其实明显的伤痕只有四道。
她指尖划过他的肌肤时,萧定祁察觉到了她柔软的拇指指腹毫无杀伤力。
这几道伤痕也不深不浅,不出几日的功夫就能痊愈,只是难免会留下断断续续的细微疤痕,让人看见难免生疑。
外人瞧见倒好糊弄,在王府可就未必了。
这几日功夫,不必要还是少往后院去比较好,以免惹起更多的争端。
原本萧定祁还惦记着先前生辰宴的时候愧对席氏的事情,如今也不大好顶着这样的伤痕去见她。
他叹了口气,盯着这几道伤痕淡淡地出了神,连唇角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丝微笑都没意识到。
清风端着夜宵刚进来,站在门口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时间眼珠子都快瞪地掉出来了。
王爷受了伤竟然还笑得出来!这伤不简单啊!
他端着手上的东西小跑进来,往跟前一凑。
“王爷王爷,这难道是哪里跳出来的野猫抓得不成?”
清风是故意这样子问的,王爷今夜做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却还未听说这伤痕的事情。
总不可能是那神医干的吧?
萧定祁洋怒盯着他。
“你不先关心我,反而追问伤口是不是猫抓的?怎么,这猫还能将我折腾得半死不成?”
清风却是神秘一笑,将夜宵往前一推,嘿嘿傻乐。
“我看这野猫来历非同寻常,王爷被伤了之后也不生气,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将您折腾得半死!”
萧定祁直接踢了他一脚,又恢复了以往没架子的一贯作风。
在清风的几番追问之下,他早知今夜的事情瞒不住,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帅先说了出来。
“我夜里从后门进来,一身黑衣打扮,吓到了梅苑宋氏。”
“她惊慌失措抓了我,珠钗散落一地。”
说完,萧定祁看着清风挑眉的神色,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你是否也觉得我这人多情,不值得托付?”
“我对王妃那样愧疚,见她那般模样,忍不住许下了承诺,心里同时又对另外一个女人念念不忘,惦念非常……”
如果真要说起来,他在如今后宅几个女人中,已经欠下了不少情债了。
萧定祁很想顾全大局,一视同仁。
可这颗心,总是有失偏颇。
清风摇摇头,想了想才道。
“陛下身体不好,年事已高,王爷是陛下最小的皇子,上面光是皇兄就有五个,还有个皇姐野心不输男子。”
“不占嫡,不占长,如今的太子甚至是中宫皇后嫡出,咱们什么都拼不过,以结亲巩固权势是最快捷的办法。”
不光是他这样,如今的几位王爷也是如此。
甚至如今的陛下当年还是王爷时,也是得了正妻家族扶持才登上正统。
有些传出去大逆不道的话,清风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一向最通晓主子的心意,已经无需多言。
陛下应该也就这几年光景了,太子短暂失势,皇后一族却依旧把持了偌大权柄。
哪怕太子被废,大位的继承权也落不到萧定祁头上。
短短几年时间,他必须拼尽一切去争取。
萧定祁有野心,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抗拒这样的办法,纵使这些女人中并没有他真正心爱之人。
他对她们也是利用。
可如今情形好像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萧定祁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魂牵梦绕地惦记一个女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抚摸着伤口处火辣辣的触感,对这样的变化暗自心惊。
其实在后门处看到那道身影落荒而逃的时候,萧定祁有一瞬间生出了强占的心思。
可那心思转瞬即逝,他甚至不敢多想。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宋氏占为己有后,又没法权衡好她和众人的关系,到最后亲手把她推向了火坑。
而她又终将成为自己夺嫡路上的软肋。
这事越想越让人心情凝重,萧定祁只是叹了口气,不愿多言。
他盯着铜镜里脖子上的伤痕,慢慢掀起衣领遮盖了上去,低头无声地用着夜宵。
清风心思在这个时候倒也还算敏锐,一边去拿了东西来简单地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一边慢声细语地宽慰着。
“王爷不要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咱们无需为还未发生的事情操心。”
“您从前不是常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去。”
回答他的,却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整个屋子里回荡着的,只有偶尔烛火噼里啪啦的爆开声,和瓷勺和碗的碰撞声。
萧定祁心情不太好,吃得不多,清风收拾碗要退下时还不忘吩咐他。
“这件事情不要和旁人提起,玄乙无所谓,但后院众人万万不可。”
清风颔首退下,待到出了院子之后,才摇头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的人,又有几个是活得随心所欲的呢?
……
第二日,宋今纾清早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说了王妃已经醒来的事情。
不知为何,张嬷嬷那边竟然还派人送来了礼物,已经让人提前送了消息来。
彼时宋今纾刚睡醒,熬了一个大夜困的要死,一点都起不来床。
可一听这样的消息,生怕又出了什么大事,一轱辘爬了起来洗漱好了。
张嬷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进屋来的时候英语已经端着刚泡的热茶来了。
宋今纾跛着脚走出去,热络的拉着她。
“王妃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喊我过去就可以。”
“哎,也是我这身体不太争气,竟然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我回来后一夜未眠!”
“等我腿脚方便一些之后,一定去和主母请罪!”
张嬷嬷笑着拍拍她的手,赶紧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