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张元容真的搞不清楚裴氏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譬如此时,她总是一门心思地想要除掉一个小小的侍妾宋氏。
若要究其原因,难道是她夺走了王爷的宠爱?
倒也不至于,毕竟后宅里不止她宋氏一个得宠的,昔日席氏亦是宠妾。
而裴氏瞧着张元容的脸色,把心底对她的恨狠狠压下。
此时此刻,她只当不知道张元容借刀杀人一事,装出一副卑微祈求的样子抬头仰视对方。
放长线,钓大鱼,还是要想方设法接近。
既然利用宋氏博取信任失败了,那就换个法子重新来。
可在她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张元容淡淡一笑,拒绝得相当干脆。
“不,我身为王府当家主母,应该照顾一院子的妾室才对,更何况她是王爷心尖上的人,王爷既然喜欢,我为何要除掉?”
这话自然是假的。
裴氏本想继续蛊惑她,张元容的声线却骤然冷了下来。
“别在我儿这打什么歪主意,也别在宋氏身上动手。”
“她如果真的出事,裴嘉平你担待得起吗?”
有什么担待不起的?她堂堂侯府嫡女、王府贵妾,难道还真的怕了小小侍妾不成?
眼看这次不成,张元容还要说些难听的话,裴氏索性起身告退。
出了冬雪阁,她气得狠狠踢向了一旁的树。
“居然拿宋氏压我!她得宠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裴氏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张元容这一次又打算浑水摸鱼,趁机出手。
如今,这人故意拒绝了她,还说了那些言语上羞辱的话,无非就是想造成她和宋氏搏斗的场面。
两败俱伤之时,张元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上一次粗心大意被利用,这一次,她休想得逞!
当晚,宋今纾留在前院主屋。
枯寂安静下来的后宅里,每个院子都静得可怕,院中众人各怀心事。
等到第二日一早,一缕晨光破晓而来,旭日初升,是极好的兆头。
萧定祁起身练武,宋今纾听着声音,伸着懒腰醒来。
福月回了梅苑之后,特地让蒹葭过来伺候她起身。
如今她瞧见主屋陈设,目光从懒散昏沉欲睡的宋今纾身上移开,小心打量着周围。
原来,这就是王爷的卧房。
前后院泾渭分明,一道内仪门隔开了一切。
重兵把守、巡逻日常安全的恒王府前院主屋,是许多丫鬟终生都没法踏足的重地,更别提这私密的卧房了。
蒹葭心下微动,而床上的宋今纾实在起不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蒹葭瞧见后微微皱眉,忍不住催促。
“小娘是侍妾,伺候主子的规矩一定要学好,尤其是伺候王爷的,哪有他已经在外练武,你还在床榻之上酣睡的道理?”
“他起身的时候你就该伺候他更衣,眼下更应该起来梳妆打扮,等会儿迎接王爷伺候早膳才是。”
回答她的是一阵阵鼾声。
蒹葭气地翻了个白眼。
做个侍妾还摆起架子来了,不过是从王爷这得了两分宠爱,还真当自己那卑贱之躯能够逾越自古的尊卑礼法?
若是换了她来做这个侍妾,只怕要比眼前这个女人好上百倍!
也不知道王爷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蒹葭将捧过来的衣服,原封不动地捧了出去。
为了让王爷早日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她还故意顶着刺眼的光站在院子门口。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蒹葭站得两脚发麻,终于瞧见了回来的王爷。
她暗喜,屈膝行礼。
“给王爷请安。”
萧定祁听到声音,抬眸睨她一眼,忽然皱眉。
“蒹葭对吧?我记得你,上次你为宋氏做证,是个有胆色的。”
蒹葭得了夸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多谢王爷夸赞。”
男人漫不经心地点头,并没多说,转身就进了院子里。
蒹葭忽然被晾在这里,脸色一僵,一股愤慨顿时涌上心头!
她看着院子里,故意出声阻拦。
“王爷,我家小娘还没醒,我现在就去叫她起……”
萧定祁直接打断了她。
“不必,你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院子。”
蒹葭彻底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门外的清风主动伸手拉了她一把,语重心长劝慰。
“王爷宠爱宋小娘,不喜旁人打扰,习惯就好,他对小娘很特别,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呀。”
蒹葭闻言,唇角扯出僵硬的笑,心有不甘地转身出了院子。
回首望去,这扇门近在咫尺,却是她难以越过的天堑。
她只能原路返回。
只是没走多远,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人,身子陡然一僵。
是王妃。
张元容才来没多久,只带了张嬷嬷一个人,就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手里慢悠悠地摇着一把芭蕉式缂丝团扇。
看见蒹葭,她深深一笑,招了招手。
蒹葭全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
但愿王妃没有看到她刚刚心怀不轨的一幕……
烈日将鹅卵石晒得滚烫,不知是不是错觉,蒹葭从上面走过的时候,感觉脚底一阵火辣辣。
她在张元容面前站定,手里还捧着那些衣物,止不住地发抖。
张元容只是淡淡垂眸,睨了她一眼。
“心虚什么?”
蒹葭心一凉,“奴婢没有心虚,只是在那边院子门口站得太久,有些乏力……”
张元容声音骤然冷了下去,目光冷锐如刀。
“还敢撒谎?才去梅苑几天,就忘了你到底是谁的人了?”
蒹葭正要跪下,张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