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沛良问唐怡萌是不是想结婚。
唐怡萌想都不用想，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天哪，她怎么忘记了，考研不是为了考研，是为了逃避结婚！
唐怡萌醒过来了，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想结婚。”
“我就说……”叶沛良敛了目光，轻叹似的说道。
他的眉眼笑容不减，仍旧是面对小朋友时温柔和煦的样子，但又多了几分轻易看不透的情绪，不像洞悉世事的得意，倒像惹人怜惜的自嘲。
叶沛良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抬手把外套扣子系好，黑色西装将纤尘不染的衬衫收拢，人也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回到正题，问唐怡萌的打算：“你好好想一下，考哪个学校？要不要换专业？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备考？方便的话下周二中午12点前给我答复。”
“啊？”突然这么正式地和她说话，唐怡萌有点意外，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拿纸笔，“等等，你刚才说截至到什么时候？”
叶沛良笑了，轻轻浅浅，像一条小鱼悠然滑过。
他身兼数职，既要在领盛资本负责项目考察，又要在宏图汽车主管新车研发，此外还有数不清的采访、会议之类的活动，在他这里，时间被精确地划分到分钟，因此习惯了争分夺秒。
况且身为管理者，同时推进数个项目落地，叶沛良深知deadline是提升执行力的关键要义，但唐怡萌总归是不一样的。
对上这样一双懵懂、无措又小心翼翼的眼睛，那个在下属面前说一不二的人罕见地改口，叶沛良笑了笑，说：“晚一点也没关系。”
毕竟是影响一生的事情，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慎重考虑。
唐怡萌收了笔，表情并没有分毫的轻松，她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她声音低落，好像没什么力气，因为唐怡萌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且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万一没考上怎么办？”
叶沛良早就想到了，语气不像唐怡萌那么沉重：“只要过了国家线，能调剂就调剂，要是没过……那就再考一年？”
他询问她的意见，虽说是两个人的事，但主动权在唐怡萌手里，他尊重也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唐怡萌明显底气不足：“要是……还没考上呢。”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唐怡萌这个人没别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所以在别人纠结要不要复读时，她麻溜地收拾东西去了现在就读的大学。
开玩笑，以她的能力，有学上就不错了，再考一次，说不定还没上一次好。
叶沛良却不这么认为，他目光坚定，笑容温柔，手掌停在身侧，却仿佛在她的头上摸了摸：“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能考上。”
很奇怪，不过是一句客气话，唐怡萌莫名增添了不少信心。
叶沛良的话至少让她觉得，在考研这条路上，她并不是一个人。
“来。”叶沛良伸出手，要和唐怡萌击掌。
他是个实干派，讨厌一切形式主义，对所谓的仪式感也没什么兴趣，然而为了唐怡萌，他愿意做出一点改变。
唐怡萌连忙站起来，展开手掌和叶沛良的手碰在一起。
很轻很快的一下，仿佛寂静夜幕中骤然绽开的烟花，随之而来的是叶沛良夹杂着笑意的声音：“合作愉快！”
“嗯。”唐怡萌羞涩地收回手，“合作愉快。”
叶沛良还有事，唐怡萌也该走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
出乎意料，会议室外围着好几个人，不用问，都是在等叶沛良的。
叶沛良示意那些人稍等一下，他问唐怡萌：“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话音刚落，叶沛良的助理凑上来，伏在叶沛良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唐怡萌心下了然，叶沛良有应酬，说要和她吃饭，其实根本没有时间。不等叶沛良开口，唐怡萌识趣地说：“不用了，我晚上还有课。”
“好。”叶沛良说，“那下次吧。”
本以为他们会就此分道扬镳，毕竟叶沛良也挺忙的，可在唐怡萌说了再见，又要转身离开时，叶沛良居然大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他带她穿过办公区，来到电梯厅。
电梯到时，唐怡萌再次和叶沛良告别，叶沛良终于止不住地笑：“怎么？你这么想和我再见？”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挡着电梯门边，说：“走吧。”
叶沛良坚持把唐怡萌送到楼下。
电梯里灯光明亮，照得人心无杂念，屏幕上在播放风光片，唐怡萌却被电梯门上模模糊糊的轮廓吸引。
两个人并排而立，叶沛良比她高出不少，她刻意挺直脊背，也只是到他的肩膀。
电梯里没有别人，唐怡萌想找点话题，叶沛良抢先一步：“这件事真的很抱歉。”
唐怡萌转头看去，灯光在叶沛良的镜框上点缀着细碎的光，像满天的繁星，精致又耀眼，在他充满歉意的笑容里，唐怡萌终于明白叶沛良指的是什么。
她确实委屈，也值得他的一个道歉。
如果不是因为叶沛良，她也不用平白接受突如其来的婚约，更不用费心考研，可是面对罪魁祸首，唐怡萌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在这件事里，他和她一样无辜。
叶沛良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替你。”
这句话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反正考研、读书、做科研，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喜欢挑战，也愿意不断突破自己，可是换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看到唐怡萌愁眉不展的样子，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怡萌想说没什么，考不上也死不了，大不了就……
就什么？
唐怡萌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幸好电梯门开了，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叶沛良往后退了退，唐怡萌也被逼到角落。
谈话戛然而止，电梯里只剩下不知是什么人的呼吸声，唐怡萌惊觉，那声音好像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