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是因为有人进来，叶沛良只得往她这边靠了靠，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带来一些从未有过的紧密感，好像两颗各自在自己轨道上运行的行星，突然碰撞在一起。
可是电梯里并不拥挤，不像在学校的时候，上课前下课后，电梯里人满为患，不管男女，完全不留空隙。
那时的她即便被挤得双脚离地，也不会有这样局促的感觉。
唐怡萌发现，叶沛良站在她的斜前方，似乎有意为她挡开了前面的男人，又贴心地为她留了余地，所以她才能从这个角度偷偷打量他。
在他的视线里，叶沛良神色淡然，和刚刚在会议室运筹帷幄的模样如出一辙。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叶沛良转过头，被细框半掩的眉梢轻挑，以为她有话要说。
唐怡萌倏地一怔，紧接着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时，她听到一声短促的笑。
糟糕，他一定是在笑她一张脸为什么那么红。
唐怡萌不只脸发烫，身上也热，她又憋又闷，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有什么东西不期而遇，钻进她的鼻腔，又狠狠地撞在她的心上。
等她仔细去找时，晨光一样的味道又不见了。
气味就是这样，没有形状，没有颜色，也很难加以描摹，唐怡萌甚至觉得，刚才的惊心动魄也许只是她的错觉。
电梯门再次打开，拥挤的人潮顷刻散去，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有叶沛良用手挡着电梯门边，慢悠悠地等她出来。
他们换乘另一部电梯到达一楼，在往外走时，总有人轻而易举地超越他们，这一次，唐怡萌没有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因为身旁的叶沛良始终不紧不慢，她也就安心地用着自己的节奏。
两层楼高的玻璃门敞开着，唐怡萌惊讶地发现雨停了。
太阳躲了起来，遗留下的裙摆将天空染成曼妙的粉红，来不及发出一声赞叹，唐怡萌又被意想不到的风景吸引。
她忘了矜持，指着林立高楼的缝隙，激动地大喊：“哇，是彩虹！”
彩虹只有半片，准确地说是三分之一，一个不怎么清晰的柱子，没有漂亮的弧度，色彩也不齐全，但对终日游走在钢筋水泥里的人来说，绝对是媲美流星雨一般的惊喜。
唐怡萌赶忙拿出手机拍照，她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连拍几张才想起来叶沛良还在。
糟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一个彩虹也值得大惊小怪。
完了完了。唐怡萌在心里哀嚎。
可是当她看到叶沛良也在拿手机拍照时，她就顾虑全消。
哇，原来他也这么幼稚。
唐怡萌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没等她伸头去看，叶沛良已经自然而然地把手机收起来，他庆幸自己送她下来，恰好目睹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送唐怡萌回去的车就停在旁边，这回是真的再见了。
唐怡萌上了车，和叶沛良挥手告别，叶沛良没再说那些烦心事，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
车子启动，车窗上未干的水迹蜿蜒而下，将世界分割成模棱两可的模样。
恰逢晚高峰，路上有点堵，唐怡萌因此从不同角度看到彩虹。
不知道是什么不一样了，她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只剩数不清的惆怅。
一想到要考研，唐怡萌就觉得头大。
哎，真的要考研吗？
她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宿舍，熊贝儿刚刚睡醒，打着哈欠问：“回来了？”
熊贝儿随意一瞥，眼光就移不开了。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唐怡萌和以往有点不同。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衬得人既清爽又俏皮，脸上用了遮瑕，还画了眉毛，熊贝儿“哇”了一声，不怀好意地打趣：“喂，你不会是去相亲了吧？”
“咳咳……”唐怡萌刚灌了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熊贝儿发现了端倪，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怪叫道：“呦，真是相亲？哪个专业的？”
“……”唐怡萌擦了擦嘴角，装模装样地轻嗤一声，“怎么可能？”
唐怡萌心虚地转开脸，不敢和熊贝儿对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相亲吧。
不过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相亲。
唐怡萌很怕熊贝儿会刨根问底，她这个人没什么城府，也不善伪装，说不好就要露馅，幸好熊贝儿也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主儿。
“那倒也是。”本来就是一句玩笑，熊贝儿顺着唐怡萌的话说，“谁能看上我们动医的。”
这是实话。
唐怡萌没谈过恋爱，上中学时管得严，没人敢造次，后来上大学，不管是在食堂还是在公共课，时不时就会有人和她搭讪，开场白通常是——同学你好，你是哪个专业的？
唐怡萌以为桃花来了，结果对方一听她是“动医”的就没有下文了。
人们都说生化环材是天坑，其实动物医学也没好到哪儿去。
大一下学期，整个专业走了一半人，两个班被迫合成一个班，全班四十多人，有对象的屈指可数，要么是高中时私定终身的，要么是专业里内部消化的。
熊贝儿也没对象，所以才会在大好时光里靠睡觉消磨时间。
当然了，她也不是总在睡觉，这不，熊贝儿拿起手机，然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哇！有彩虹！你看到了吗？”
彩虹上了热搜，到处都是议论声。
“看到了。”唐怡萌把自己拍的彩虹发了过去，熊贝儿赞不绝口：“你拍的好棒，我要拿去发朋友圈。”
这倒是提醒了唐怡萌，她迅速打开朋友圈，里面已经有几张彩虹照片，角度不尽相同，但都美得惊心动魄。
唐怡萌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看完后又反复刷新几次，最后略有遗憾地得出一个结论，叶沛良什么也没有发。
呃，不会是把她屏蔽了吧？
管他呢。
唐怡萌把自己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文案是灵光一现的四个字，“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