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喜捧了荷包同抹额一直将九娘送至清正堂的院门处,又笑盈盈的同刘妈妈说了片刻的话,九娘也在刘妈妈的提点下,给了迎喜一个好脸,这才同刘妈妈还有春草,齐齐朝着院外小径走去。
走了十来步后,刘妈妈瞥了眼四下无人,又瞧了眼自老梅树下疾步走来的夏朵,先是朝着九娘福了一礼,适才回话道
“奴婢去的很是不巧,敬礼说五姑娘早早的便去了福寿院给二太太请安。”
得了这么一句,九娘眉头微蹙。
心道二伯母惯来不喜欢五姐姐,此番回来,又不知有没有提及带五姐姐去保定府一事。
思及此,九娘脚下不停,拐了弯儿,自老梅树下的小径便岔到了去福寿院的路,嘴上也吩咐了句
“夏朵你且回如意居打理琐碎罢,既是五姐姐去了二伯母那儿,我正好要去给三位伯母请个安。”
夏朵应了声,又朝九娘急匆匆的背影福了一礼,这才折回抄手游廊,朝着如意居去。
而此时此刻,将将到了福寿院一盏茶多的功夫的五娘与六娘,六娘自是被二太太拉了坐在下手边的玫瑰椅上,至于手边小几上摆着的燕窝,只浅浅尝了一口,便也就失了再吃的兴致反倒是身姿端正且眉角微跳的瞧着二太太先是赏了五娘一匣子琉璃珠钗以及胭脂水粉。
六娘虽自小不再二太太跟前,却是二太太的心肝肉,不论哪个年节,亦或者她的生辰,但凡二太太给金陵送东西,都不会少了她的份儿,什么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东珠,鹅蛋大的蓝宝石,亦或者各色上层的头面首饰,还有那难得的绫罗绸缎,六娘那儿倒是应有尽有。
以至于,这些年瞧惯了好东西的六娘,这会子瞧见二太太当着自己的面给了五娘一匣子样式新鲜却质地普通的琉璃珠钗以及几盒京城普通铺子的胭脂水粉,便也就越发的瞧不上眼。
不过是些赏了奴仆的物什,瞧上一眼,只怕要失了身份及体面。
再想一遭,五娘垂首立在高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头的二太太三步之外,又垂目聆听着来自二太太如圣旨般的敲打。
六娘听了,几乎立时就要发作。
可是再一想,六娘便咬住了下唇未有出声,而是蹙了眉头,并心里头直叹气。
到底是她嫡亲的母亲,便是觉着母亲此番待五娘失了嫡母的身份及体面,六娘也不想让自己母亲在五娘面前难堪。
罢罢罢!私下里无人时,再以沈家规矩以及母亲自个儿的名声,再规劝母亲几句好了。
否则,单凭母亲此番难得回金陵一遭,只给五娘一匣子赏奴仆的琉璃珠钗与胭脂水粉,倘传了出去,只怕要惹人指摘,便是她这个女儿,也跟着没脸。
“能得你祖母的青睐,想来你也有些本事,你妹妹六娘倒是不如你心思活泛,每日只紧守着规矩,本本分分的待在老三房,写写字作作画。。。。”
这一袭话,只差指着五娘的鼻子骂她无规无矩,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受了沈老夫人的青睐,五娘心里叹了口气,仍旧垂首垂目。
孝字当头,且二太太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心思手段更是了得。
此前,二太太也是回了金陵几遭,五娘本想着向六娘打听清楚了二太太的喜好,想要哄得二太太的欢心,也便装乖卖巧了几遭又似哄沈老夫人那般撒娇卖痴了几遭。
可结果却让并不如五娘的意。
不论五娘怎般做,二太太都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更是每每回了金陵,便寻了各种由头,找自个儿的错处,倒也不罚自个儿,却罚了身边服侍的丫鬟与妈妈。
以至于五娘早早便晓得,二太太对她乃至庶出的兄弟们,都是一贯的打压。
当然,五娘也曾想谋划一番,将二太太打压庶子庶女一事露于人前,好彻底压了这位嫡母的威风。
但,想了又想,五娘最终觉着自己的谋划都不是万全之策。
无碍有它。
二太太始终占了嫡母的名头,这个世道,倘二太太名誉有损,不论是她嫡出的子女,还是庶出的子女,名声都会有损,只怕她这个小二房的庶女,往后的日子越发的艰难,便是日后找夫婿,也影响甚广。
所以,斗倒嫡母之类的,五娘也就彻底抛开了。
又因着五娘到底身在金陵,而二太太随着二老爷四处调任,三两年亦或者三五年才回一遭金陵来,于她而言,二太太的打压,更是小之又小,还不如哄了沈老夫人的欢心,更加的生活畅意。
心里头做这般想,五娘越发的乖顺,不论二太太怎般敲打,她是万没有半点脾性,脸上更是未曾露出半点的恨意与恼意,反倒是露出浓浓的愧色以及尊尊听教的顺从样儿。
瞧了自己母亲盛气凌人话里有话一遭,又瞧了五娘不似从前在祖母跟前惯喜欢说说笑笑,风趣圆融,只像只鹌鹑崽子似的。
六娘心里头越发觉着母亲此举不堪为沈家大妇,委实失了大度,贤惠,真个儿是越发的咄咄逼人了。
六娘坐在玫瑰椅上,紧紧咬着的下唇几乎都要破了皮,背脊更是挺的笔直,忍了又忍,终归是再也忍不住的张口欲阻止二太太。
恰在此时,却听到秦婆子的声音。
“老奴给九姑娘请安,九姑娘这般早来福寿院可是有事?”
上一次二太太回金陵已将近四年,那时的九娘还在钱氏的肚子里头待产,现下,九娘已经三岁多,昨儿个只略略见了礼,且九娘一如既往的不多话,只缩在角落里,莫要说一心扑在沈老夫人身上的二太太,便是秦婆子,也对九娘只记得娇娇弱弱的小人儿的印象,更别说摸清楚她的脾性了。
如今瞧九娘突来造访,虽只三岁多的小人儿一个,却着实让秦婆子吃了一惊,更是让敞厅里头正敲打着五娘的二太太不由得心下诧异,两只眼皮更是忍不住一跳。
二太太尚且有自知之明,她可不认为自己同钱氏关系亲密无间,那么这个钱氏所出的九娘,又如何来了福寿院。
九娘一路无话,只朝着秦婆子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便径自进了敞厅。
而此刻敞厅中,六娘倒是不如二太太心思那般多,五娘倒是拿余光扫了眼跨进了敞厅,又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