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更多的是一种自嘲,只有萧霁能听清。
萧霁伸手,宽大的手掌覆盖在明绮并不算柔顺的手指上。
“异族,”萧霁迟疑片刻,“小心异族,他们和萧厉山有来往。”
见明绮只冷凝着一双眸子,看着对面的异族使节,萧霁颤了颤鸦羽,轻声问:“谢卿卿,对你来说很重要?”
“?”
明绮看向萧霁,见他神情隐忍,她不由扯了扯唇角,淡声说:“如果有一日,要我在过去的你和谢卿卿之间选择其一。”
“萧霁,我不会选你。”
对她来说,萧霁是少女时期芳心暗许的梦,是一时兴起的欲,是曾求而不得的爱,但这些在谢卿卿面前都太淡了。
谢卿卿代表着理想,是她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时,除了父母的书信外,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勇气。
若谢卿卿出了什么事情,这三年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说完,明绮便不再看萧霁。
这时候异族使节听见朝臣的窃窃私语,脸上已经挂不住,当下便要皇帝给个答复出来。
明绮没有察觉到,在她看向别处的一瞬间,萧霁阴沉似水的目光。
往日里清冷安静的眸子仿佛从深渊看来,阴沉沉带着些决绝的意味。
“大烨可汗,是否能同意我族所求,还请给个准确的答复,我族已在外囤积兵马,只等着迎接远来的大烨公主。”异族使节话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听出异族隐含的威胁,脸上不悦显而易见,连胡子也气得抖了抖。
“我大烨并无适龄公主,恐怕要让贵族族长失望了。”
异族使节摆了摆手,叉着腰说:“可汗是当我三岁孩童,诓骗我吗!灵禾公主正值妙龄,配我族族长岂不是正好。”
“使节,你族族长五十有余,都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而我朝公主却是二八年华,如何称得上般配?”这次说话的是贺玄之,他语气向来儒雅温和,这一次却十分坚定。
“什么知天命!说话文绉绉的,我族长正值壮年,族中仰慕族长的女人不在少数,如何不能娶灵禾公主。”使节冷哼,“还是说,你大烨看不上我无上异族?”
底下有臣子忍不住翻白眼,这还用说,但凡你收敛些傲慢气焰,和灵族一样不惹事生非,大烨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灵族派来的使节正站在灵族小王子旁边,嘘寒问暖。
小王子靠着靠背,姿态懒散不正经,一看便是被娇宠出来的少年。
玄绯不耐烦地推掉使节送过来的酒杯,双手身后垫起脑袋,讥讽道:“哪个妙龄少女看得上你七老八十,还有过正妻的老头子。”
“玄绯王子!”异族使节冷冷眯起眼睛,“是要代表灵族和我异族为敌吗!”
玄绯不顾身边的族人拼命给自己使眼色,他扬了扬下巴,嗤笑:“怎么,我阿姐骁勇善战,还怕你们这些不开化的蛮夷?”
异族和灵族是世仇,眼看双方就要当众打起来。
明绮捏了捏眉心。
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月桦趁无人注意,走到明绮身后,压着声音躬身说:“一切已经按照将军说的安排妥当了。”
话音才落,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太监慌张从殿外跑进来,打断了玄绯和使节的争执。
“陛下!大事不好了,五皇子、五皇子醉了酒……在御花园里闹呢!”
文贵妃面色一冷,美眸狠戾地看向小太监。
三皇子则搂着自己的新皇妃,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闹什么幺蛾子。
莫不是看他将娶妃的日子提前,拉拢了礼部尚书,心中不忿借酒消愁?
无趣。
皇帝也冷下一张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是哪里跑来的小太监,如此不懂事,国宴上也敢把不体面的事情这样宣扬出来。
他正要敷衍着把事情压下来。
玄绯却饶有兴致地站起身:“谁在醉酒,可别压垮了御花园里的草木,不如我去看看!”
身边的侍从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青白着一张脸说:“殿下,慎言。”
但唯恐天下不乱的显然不止玄绯一个,异族使节也看好戏般地挑起眉:“不若我等一起去看看,左右呆在宫殿也觉得烦闷。”
“不必。”皇帝冷着脸站起身,“只是家事,不劳各位伤心,许尚书,贺爱卿,便有你们二位主持大局。”
“朕还要同道长修行,失陪。”
皇帝痴迷长生,崇尚道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各附属国的使节心照不宣地打着哈哈。
皇帝退场不久,文贵妃和皇后也先后起身,以更衣为由头离开。
明绮嘱咐萧霁在座席上等自己,趁着无人注意,也迅速离场。
秋日的夜晚明显冷寂许多。
明绮拢了拢衣衫,抬脚要走。
“将军,留步。”
明绮转身看过去,皇后在两个侍女的跟随下,缓步向她走来。
“将军曾跟同本宫说等一个契机,莫非便是今日。”皇后徐徐说着。
“此局能否脱困,全看娘娘了。”明绮垂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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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泼墨。
宫中歌舞如梦如幻。
萧霁沉默着坐在座位上,身边忽然笼下一层阴影。
三皇子持着夜光杯盏,温声说:“萧兄,多日不见。”
萧霁冷下脸,没有接三皇子递来的酒。
三皇子便坐在萧霁身侧,淡声说:“令尊近来可好。”
萧霁凤眸里闪过一道寒光,他不着痕迹看向三皇子,袖袍下的手握紧:“萧厉山如今只是个罪人,也能劳殿下挂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