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经过鹤州时,谢秋终于有所行动,暗中传话让周怀麒派遣死士围剿司弦,而此举正中他的下怀。
司弦事先调了吟虎司的高手埋伏在长安到鹤州的必经之路上,将悄无声息赶路的死士们尽数截杀,又令他们扮做死士与谢秋会合,假意刺杀司弦,来了一出暗度陈仓。
待谢秋以为功成身退赶回长安时,他们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周怀麒的据点清和楼。至于顾生朝,他自然没有畏罪自杀,而是在混乱中趁机劫着阿言逃了,不想却还是被耳目众多的周怀麒发现了行踪。
他一席话毕,周怀麒眸色动了动,拍掌叹道:“精彩,真精彩。霁王你如此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不去编话本子,真是可惜了。”
司弦挑眉:“哦?你还有话可说?”
“你说有证据,我们所听到的却仍是你的一家之言。吟虎司现在是你的人,自然可以为你作伪证。你口口声声说谢秋听命于我,物证人证何在?”
司弦啧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转身取出谢秋口中的扼行符,踢了他一脚,“说,可是钰王指使你阻止捕龙,刺杀本王?”
谢秋冷声道:“魔蛟是我豢养的,此前之事均是我与顾生朝所为,与他人无干。”
“与他人无干?”司弦料到他不会轻易开口,“照这么说,那些死士也是你麾下的?你区区一名侍卫,如何能有此筹缪?”
“哪来的死士?”谢秋反问,“兴许只是路过的山贼,殿下先入为主罢了。”
以宋辞为首的几名吟虎司精兵立即拥了上来,拔剑相向:“给我老实点!”
“哟,这莫不是要屈打成招吧?”周怀麒故作惊讶,“霁王刚掌管吟虎司兵权,就行此酷吏作风,光是说出去不好听也就罢了,若让此事传到一向推崇仁治的父皇耳里,多半会拂逆了圣意。”
张远游有些看不过眼,也帮腔道:“霁王殿下,若只有吟虎司的证词而无要犯口供,恐怕难以服众啊。”
司弦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一下,都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能被周怀麒刨出转圜的余地。不幸的是,他手上的确缺乏最关键的证据,虽事先派人查探过谢秋的身世过往,试图揪出他与周怀麒之间的联系,可惜周怀麒手段缜密,竟未留下丝毫把柄。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江月之寻思该她开口了:“殿下,钰王先前曾亲口对民女说过一句话,‘你杀了本王的魔蛟,又从我的死士手下逃出生天,算是有些本事。’也正因为我杀了魔蛟,钰王才欲拿我泄愤,我后背被他的金钩爪所伤,就是证据。”
司弦面色稍缓,正欲开口,却听得周怀麒忿道:“江姑娘着实误会了,方才见你差点跌进火里,我好心用金钩爪出手救你而已。至于那句话,本王更是从未说过,不知江姑娘是受了谁的好处或挑唆,竟要陷本王于不义!”
周怀麒稍稍一顿,又似是若有所悟,“近日朝中明波暗涌不断,本王处于风口浪尖,的确容易招致一些猜忌与是非,是人都难免会有立场和私心,只是这天大的一口锅扣到头上,本王委实冤屈。”
江月之听得暗暗皱眉,周怀麒倒打一耙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三言两语竟将她与司弦拉下了朝堂党争的浑水,只是他狡辩归狡辩,面上却将戏份拿捏得恰到好处,偏生又长得极其正气,那副端然自若的君子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根本是在凭空胡扯。
本已动摇的几名官员再度现出犹疑之色,江月之看向谢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谢秋,我且问你,你可与钰王有勾结?”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众人俱是神色各异,谢秋愣了愣,答道:“没有。”
话音刚落,他忽然五官狠狠皱成一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浑身冷汗直流,喉间含糊着发出惨叫,竟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
见状,江月之轻舒眉心,微妙地笑了笑。
她的猜测果然不假,那天企图杀她又被她种下占心蛊虫的黑衣人,就是谢秋。
蛊虫的效用与她的灵力有关,当时她已战至力竭,蛊虫之效便只发挥了三成,谢秋尚能勉强忍痛来杀她,眼下她灵力已恢复了八九分,她又暗自发力将灵诀驱到极致,蛊虫在他体内发作的痛楚更胜剜心刮骨万倍,饶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妖女,你是施了什么妖法!”周怀麒惊怒道。
江月之不慌不忙道:“我杀魔蛟时曾被此人所阻,那时我给他下过一只占心蛊虫,若是他口吐真言,便可安然无恙,若他说了假话,就需得忍受噬心之痛。”
生怕周怀麒再搅局,她又补充一句:“若是诸位不信,那我便问谢秋一个问题,只要他老实回答了,症状会即刻纾解。”
司弦闻言,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江月之似是噎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眼神,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正疑惑不解,随即听见江月之道:“......谢秋,听闻你参加乡试时曾在考场上意外失禁,还把考官给熏哭了,是真的吗?”
谢秋早已不堪忍受,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虚弱回道:“是。”
“噗哈哈哈......”司弦毫不顾忌,抱着胸口笑得前仰后合,此事还是他派人去查谢秋时手下偶然打听到的,当时就把他给逗得乐不可支。
眼下江月之配合他满足了这点小小的恶趣味,更让他心情格外开怀,神采飞扬。
江月之略有些无语地看着司弦,等他好不容易歇了笑声,才转向谢秋道:“我再问你一次,可是钰王豢养魔蛟,并指使你刺杀霁王?”
谢秋闭了闭眼,面上是死一样的灰白,疲惫道:“是。”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胜负俨然已分,司弦成竹在胸,抱着手臂朗声道:“钰王罪行昭彰,证据确凿,由吟虎司带回交由大理寺暂押,听候发落。”
几名死士摆出阵法欲殊死一搏,周怀麒却反倒恢复了原先镇定自若的模样,抬手阻止了她们:“本王心里有数。”
他面无惧色,落落大方径直走向门口,经过司弦身边时,低声冷冷掷下一句:“别以为你胜券在握,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随时奉陪。”司弦从善如流,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