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走到阳台的椅子上坐下,用打火机动作熟练地点燃。
温乔手指夹着烟,对着夜空一口一口地吸起来。吸烟的姿势是用食指跟拇指捏着,像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温乔没有烟瘾,只是比较喜欢这种仿佛置身云雾里的感觉,所以无聊了就会来一支。但相比起她,崔时琰的烟瘾就要严重得多,刚结婚那会儿一天能抽一整条。
可自从在医生那儿听说了吸烟以及吸二手烟的坏处以后,崔时琰出了门把烟一扔,从此再没有碰过。
这样一来,温乔也不好意思再在崔时琰面前抽烟,想抽了总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或者偷摸着独自一人出去抽。
想到这里,温乔眯起了眼。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距离跟崔时琰结婚,已经过去了两年。
温乔从小衣食无忧,算是称得上同学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可是自从两年前父亲车祸去世,为了还债将家里的公司也一并卖了之后,她的生活就开始一落千丈。
家道中落后立马就碰到了那时已经是商业新贵的崔时琰,并且嫁给他,这应该是件极其走运的事。可是……
温乔目光垂落,思绪因为身后的男人中断。
温乔早就发现崔时琰醒了。
男人从后面走上来,用双手环住她穿着睡裙的细腰,看了她手里拿着的烟,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个牌子……
“给我来一根。”
崔时琰朝她伸出一只手。
温乔看他一眼,二话不说,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来递给他:“你不是不抽烟了吗?”
男人用打火机把烟点燃,姿势娴熟地吸了一口。
“反正没事,就陪你一会儿。”
突然感觉没意思,她将手里的烟掐灭。
“我要睡了。”
温乔走向卧室,将阳台上的玻璃门拉上。
崔时琰一边吸烟,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她的背影,烟头的火光在闪烁,他的心境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三年前,温乔于他而言,还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即便是现在,对于温乔,他依然觉得患得患失。对他而言,这一切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也像梦一样易碎……
任何人都想不到,如今仿佛从出生就是天之骄子的崔时琰,其实是个出身贫困村庄里的孤儿。父亲在他刚出生不久以后就患病去世,因为家里实在太穷,母亲坚持了几年后,就不堪重负,投了村子里的井。
因为只有三岁,年纪实在太小了。家里的亲戚看到他母亲从井里捞出来的尸体后,合伙商量了一会儿,他便被叔父领到了家里。
小时候,叔父家里没比他家好多少,但至少不会穷到揭不开锅。
他和叔父、叔母还有比他大了一岁半的堂哥一起长大,叔父叔母都对自己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努力维持对他和对堂哥的一视同仁。然而堂哥却仗着比他大,发育快,所以个子比他高,体重也比他重,经常趁家里没人时欺负他。
拳头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嘴里那些话,例如“你是没人要的野种”、“有娘生没娘养”,那些话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可是崔时琰并不在意,小时候的他性格吊儿郎当的,还皮的很,经常伙同村里那些同龄人一起,爬树、偷果子、掏鸟窝、涂烂讨厌的人家里的围墙……这些话从小在周围人那里听的多了,早就已经免疫了。但是这可不代表他愿意白白挨打。
小时候对比堂哥,他的身子骨瘦如柴,堂哥揍他,他只能默默挨打。但即使如此,他也能在背后玩阴的,总能将白天自己吃的闷亏都讨回来。
等两人再长大了一些,一岁半的年龄差,在体型上再也占不了什么优势,崔时琰每每都能将堂哥按在地上揍哭。
后来他跟堂哥都长大了,要开始念书,叔父家里条件也好了一点,两个大人便商量着,将他们送到城里去念书。
崔时琰小时候不叫崔时琰,而是叫崔杰,还是后来他识了几个字,开始嫌这个名字土,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跑到村里面改名。
事情败露以后,从未打过他的叔父手里拿着藤条,几乎将他打的半死不活。
他记得清楚,当时叔父气得浑身发抖,脸都涨红了,眼里还含着热泪。
叔父对他说:“你的名字,是你父母唯一留给你的东西,包含了他们对你的期望。”
崔时琰抹了抹嘴角的血沫,往地上“呸”了一口,不以为意。
既然他们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母亲又在他三岁时就弃他而去,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带着他们的期望而活。
他只属于他自己,他不要叫崔杰,他是崔时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