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还有怀疑不妨将这些据实告知连翎,若他觉得不妥自会与我恩断义绝。”
说罢她抽身离开,不再多言。
出发去临雍关两日连翎终于得来了一个休沐,前一晚两人秉烛夜谈了半宿,小酌两杯后到廊下观月,一时间神往天际。
旦日天朗风和,两人相约到城中集市一游,两人换了常服,谢簌黎也梳妆了一番,还带上了简单的钗环首饰。施了粉黛红妆的谢宫主姿色犹美,轻纱薄衫下可见玲珑的锁骨,项链上的红玉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与唇上的朱砂色正相般配。
这红玉虽不是值钱的物什,却是连翎从京城带过来的为数不多的精巧物件之一,这是他年幼时先帝送于他玩耍的玉石,偶然一次意外摔碎后便再也修复不起来了。
连翎花了数日把其中一块还算完整的重新打磨了一番,送给了谢簌黎,不过连翎也的确穷到买不起条像样的素链,眼下这条是谢簌黎妆盒中的。
见过不寒宫中谢簌黎的妆台后,连翎就知她不缺首饰衣衫,只是她人在三关不注重妆点,他本以为自己送的这小物件不能入她的眼,却不想这就带上了。
谢簌黎见连翎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她回到镜前瞅了瞅,觉得并无不妥才又偏头看向连翎:“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有没有…”连翎连忙说道,“你今天真好看。”
他看着谢簌黎的眼中含着暖意,一说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谢簌黎听了他的夸赞,摸了摸红玉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知道连翎最近的忙碌,打磨这样的小物件破费功夫,而这般触摸下却连一丝一毫的模棱都没有,可见连翎的用心,想来他是夜晚归院后挑灯打磨了数日,才得来的。
连翎对谢簌黎是怀着些许愧疚的,虽说两人相约相伴一生,可他不愿让谢簌黎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麟州一事让他耿耿于怀,两人视若无物的阶级,在别人眼中是跨越不过的鸿沟,正如才貌双全的世家公子配上无颜女,必然不为人看好,女子势必一生受人指点。
如今更何况这位世家公子是天子胞弟,大越国最尊贵的亲王殿下,还是如今街头巷尾人人称赞的连将军,大越安宁的守护者。而与她相伴的女子非世家嫡女,非名门贵胄,而是一介漂泊无依江湖野游之客,不仅籍籍无名而且出身微寒,甚至为朝廷法度所不容
悉知他两人关系者虽未直接说出这些话,可无一不曾说过,她与你并不门当户对。
往昔枕夜达旦之际,连翎曾与徐映絮絮过心中事,他与徐映说,是他配不上谢簌黎,不敢与她比拟分毫,甚至就连这一二赏玩之物都拿不出手。
他并未抱着多大的期许,却不想谢簌黎昨夜满心欢喜的接下,今日就配上了罗裙锦衫。
连翎喉咙紧涩,总觉得委屈了眼前的心爱人:“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谢宫主心似玲珑又岂会不知连翎心中所想,她轻步上前抱住了连翎,言语中带着欢喜:“可我觉得如和氏之璧,价值千金呢,若不是精致装点一番我都舍不得带呢。”
言下之意她今日的穿着恰是为了与连翎所送的红玉相配,这是她示若珍宝的礼物。
正处妙龄的姑娘腰肢纤细,谢簌黎常年习武,腰腹间更是没有分毫赘肉,连翎用单只手臂几乎就可以把她圈入怀中。
连翎说:“你又瘦了,是我不好最近都没顾得上你。”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不用你日日看顾的,”谢簌黎仰头笑了笑,松开了抱住连翎的手,“前几日心烦意乱才瘦了些,眼下你不是正要请我去吃饭吗?”
女儿家出门繁琐,再加之两人说笑打闹了半晌,等到谢簌黎换好绫鞋带好荷包后,眼见着就要到了用午膳的时分,两人便更改了计划,先去吃饭再逛街闲游,就当饭后消遣。
吃饭的地方还是昶扬舅父舅母开的铺子那,虽说与将军府都在城西,可也隔着几条主街,不骑马的话走过去也要一会。
上回连翎打马入城,两人还只是互引以为知己,经年一别已是大有不同了。
吴家夫妇看着谢簌黎拿出帕子递给浣过手后连翎,连翎又从容得为谢簌黎夹菜斟茶,这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俨然是早已习惯,一时间懂了什么。
吴家婶婶性情爽利,趁着上菜的功夫和两人闲谈了几句:“将军与姑娘甚是般配,你叔婶这没什么好东西,这顿饭就让我们请了。”
连翎自然推辞不受:“叔叔婶婶的心意我和簌黎领了,这钱一定要收的,你们小本生意不容易,我们兄弟几个跟着昶扬来你不要钱就算了,我带簌黎来吃是一定要给的。”
“婶婶就收下吧,您若是不收下他会愧疚很久呢。”谢簌黎附和道。
推诿再三还是让吴家夫妇收下了银两,吴叔炒完菜后也来与两人闲话:“昶扬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吴叔快坐,”连翎说着拉过了旁边空桌的椅子,“昶扬很出色,我不在三关的这段时间多亏了有他在,只是职务一升也就忙了起来,叔叔婶婶不必忧心,他也时常记挂你们,等休沐得了空定会来的。”
吴叔手撑在膝上说:“他捎信与我们说了,近来得了你与大帅的提携,只是我们这小门小户从未出过什么大人物,昶扬小小年纪能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英雄不问出处,昶扬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不然也不可能入大帅的眼,吴叔大可放心。”谢簌黎劝慰道。
虽听了两人的话,可为人父母者总是关切子女胜过自己,吴家祖辈上都是布衣平民,昶扬父母过世的早,吴叔便把这个外甥自小养在身边,他寡言缄默对家人却是极好。
吴家婶婶同丈夫操持着铺面,虽说不上去多么富裕,好在一家家人和睦幸福,早年间她多年无子,也并未得丈夫嗔怪反而待她一如往常,几年前也不知是不是富运到来才有了现在的团圆。
她未养育过女儿,虽与谢簌黎只有几面之缘却是颇为喜欢,见她在城中为百姓们看诊施药,又与连翎一行人相交甚笃,打听之下才知她并非名门世家女。
昶扬年岁与她相配,吴婶并非未动过牵线搭桥的心思,可见连翎待她极为不同,又几次同行同出,便知连翎属意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