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索性把一身衣物都换下搁在了一旁,换上了立领对襟精修家纹的长袍。浣洗饮用的井水口上压了一方石盘,每次远行之前都回压上,也是防止有人借水源入疏北堂中,搬开石盘取了水,一身衣衫洗净后挂在了院中。回到屋中才坐下来细细研好一方墨汁,铺开一张纸,也不思索提笔就写。
谢宫主的字一如既往,龙飞凤舞的一手字歪歪扭扭的写了大半张纸,末了在信封上写了还算规整的几个字“连翎亲启”,想着改日让人代送到皇城之中,取了佩剑踩着天明的第一缕晨辉去刻苦奋斗去了。
应辞剑出鞘,搅弄着不寒宫中的灵界气,一时间晨光乍现。
不寒宫的溪边种着大片的紫竹,据说此处埋着一大阵,触犯一息之间可以引天地雷火,寻常人不敢涉足只是偶尔有年长些的弟子,奉师命采些竹叶竹笋或是入药或是烹食。
早晨弟子们从论剑堂出来去霖鹤殿处见礼,必然要路过紫竹林,弟子们同往日一般说笑着走过,而入境的弟子却感到这竹林与往日有所不同,所以警示身边的同伴放缓的气息。林中似乎同往日一样只有风过林叶的沙沙声,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有着威压感的剑气,并且越来越近!
已入境的几个弟子将其他师兄弟掩护在身后,因为刚从论剑堂出来大多弟子都带了佩剑,此时所有人都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上,一但有人出现就可拔剑而出。空气滞留之际,只见紫竹林从中出现一身影,诸弟子齐齐拔剑喝道:“何人在此?”
那人出林负手而立,诸弟子看清后连忙收剑,又一同见礼道:“见过宫主。”
刚入门的弟子自然不知这是何人,只是同师兄一起见礼,只听见呼其为“宫主”才敢抬眼去看。那人如云的墨发高被一根宽带束成单马尾,略一打量让人觉得样貌并不怎么出众,但细看下来那双眉眼,就算不施粉黛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精美。绣着家文的宽袍穿在她身上,身遭不似门中长老带着的威压,刚才的压迫感则是来源于她出剑之时难以压制的强者之气,只是穿在她身上的家服似乎有些许不一样……
谢簌黎抬手示意诸位弟子不必多礼,还未等她开口就又有一声音传来,“真人请宫主到霖鹤殿中一叙。”
来得的人正是程闵,也就是微谷真人座下的二弟子,同时也是把雲承殿的长老,哪怕谢簌黎身为宫主也要按辈分称他一句师兄。
不寒宫分三堂九殿,除去宫主所居的疏北堂余下十一处各由一位长老掌管,霖鹤殿则是名副其实不寒宫第一殿,其中的长老微谷以真人自诩,是谢簌黎师父已故宫主谢清的同门师兄。
程闵似乎并不着急走上下打量了谢簌黎一番,又口道:“师妹就准备这副样子去见真人?”
声音不向之前那般尊重反而带了些讥讽之意。
这是诸弟子才发觉宫主的衣衫有些不对,那家服的明明是广袖,而谢簌黎身上的家服却是收成的劲装,只是配上她高束的马尾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却只见谢簌黎眉眼带着笑意言了一句“好说”,家服袖上的绑带被她拆了下来,转眼间又变成了广袖宽袍,拆下的绑带被束在了马尾末,又把原本束发的宽带绑在了左手腕处。短短一分钟持剑游世的谢女侠,又变成了清风道骨的谢宫主,看到这番情景的程闵瞬间脸一黑。
诸位弟子眼见着程长老面色一变就知要坏事,他性情素来暴戾,一会难免不会责罚他们。
“你们快些去吧,一会我去论剑堂查你们功课。”谢簌黎抱剑立于一侧,她深知程闵的脾性,小弟子们再不走必然要受到斥责。
看着弟子们走远她才又对程闵说道:“程师兄不去见礼吗?”
程闵又开口说:“宫主师妹的左手似乎有些不适呢。”
再对上程闵的目光,他那双眼睛里满是戏谑和轻佻,一语直接道出了痛处。不寒宫虽然百年不倒但没有表面上那么牢不可破,不服谢簌黎这个宫主的人大有所在,这几年拥护微谷真人的门中子弟更是多了起来。当年她接手宫主之位的时候,境界远不如微谷,但她当时年少意气凭借天赋可双手用剑,凭此越境胜了微谷半招,此时自然不能露怯。
“并未,师兄可要试试吗。”说着应辞剑换到了左手上。
程闵说:“我未带兵刃,就单试试拳脚吧。”
应辞剑归鞘背在身后,程闵应风而动一息间内力汇在掌中,只谢簌离站在原地衣袖因风舞动,左手划出半个弧度后直对上程闵的一掌。瞬息间,紫竹林叶沙沙作响,刚长出的嫩草被吹倒向一旁。
之后二人收手,谢簌黎依旧立在原地而程闵已推后一丈有余,外袍还被带起的竹叶划破了一道。
“师兄还是快去换衣服吧,让真人瞧见了可是要斥责的。”
待到程闵拂袖而去谢簌黎低身转头,吐出来一口血来,这是她强行调动内力后的反噬。
她草草掩盖打斗的痕迹后越上房顶,运了轻功不过片刻就到了霖鹤殿附近,此时见殿中子弟还在行礼,索性半眯了眼感受着不寒宫中的灵气流动,一草一木皆勾勒于心中,难得入境,没想到的事等她破境而出已过了半个多时辰。
再向霖鹤殿的院中望去,果然程闵守在大门口等她来,她撇撇嘴索性继续沿着房梁而去,到了要见微谷真人的正厅才翻身越下,形如鬼魅的在程闵身后进了正堂。果然正坐于高位的只有微谷真人一个,左侧的位置空着,其余年长些的长老一个没来。可能也是谢簌黎刚刚回疏北堂中还未知晓,但平常他们都念在谢簌黎是宫主素来不爱充长辈摆架子,只有微谷真人一个偏偏每次都要她按祖制向他见礼。
奈何不了祖制,她也只得向前微微一俯身道:“见过真人,”随后起身冲着两侧而坐的自家师兄弟,“诸位辛苦了。”
也不顾及微谷是否点头径直坐在了微谷左侧的空位上,这时程闵才进到堂中来。
“程师兄不是素来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么,怎么这个时辰才进来呢?”小弟子早就离开去继续一天的功课,如今坐在堂中的除了微谷都是谢簌黎的同辈,“今日没什么事,都忙各自的去吧。”
三言两语就把被微谷拘束在堂中的师兄弟们放了出去,程闵就算再厉害也拦不住这么多人,片刻后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