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娘娘的堂兄弟,自然是佟家长辈,公主不也要唤贵妃一声娘娘吗?”
狗急跳墙的语气让人哂笑,连翎云淡风轻的端坐于上,与佟家两人的行为大相径庭,他一开口还是淡然的语气:“本王是陛下的胞弟,公主名副其实的皇叔,又是先帝亲封的亲王,如今统领朝廷政务的摄政王。于情是佟二公子的长辈,于理本王爵位、官职皆在尔等之上。”
连翎的目光带了狡黠:“那就请佟二公子给本王行个跪拜大礼吧。”
谁都是连翎最不在意这些虚礼,他虽才加冠可按辈分却是许多人的叔伯,平日不计较这些是他的恭谦,可若让人看低了去,他也是有自己的锋芒的。
眼见场面尴尬清允连忙出来调和,她屈膝行了个礼道:“皇叔勿要动气,二公子也是心直口快,您别往心里去。”
“佟二公子不妨有话直说,殿下还要休息。”秦玖娘忍不住开口。
场面稍缓却已不覆刚才的平和,连翎一下下敲着桌子却不发半分声响,一旁的孟鸣风、卫瑾如更是置若旁闻,更别提在病榻上的徐映了。
佟家二人见无人帮衬,交换了个眼色后由佟紊开口道:“完璧归赵谁能保证真完好无损,还要验过才知。”
话音一落诸人皆知,这是在怀疑公主的清白之身,倘若今日不言说分明,他日无论传出何等流言蜚语都会对公主不利。
听了这话徐映眼见旁侧的公主紧绞住手中的帕子,涉及女儿清白,更是无端受辱却又难加辩驳,愤愤不平悍然爬上徐映心头,一直未说过话的他道:“二公子多虑,在下一直护卫公主左右,未离片刻。”
谁也没想到本该置身事外的徐映会在的此刻开口,他这话一出便消除了一切疑虑,毕竟谁也不比徐映是一个从头到尾身经这一切的人,他的一身伤便是最好的证实。
佟紊虽然通过公主身边的女官知道了公主的样貌,也吩咐了恶弥勒掳走公主,可他并未推心置腹的与恶弥勒说出清允的真实身份,知道可以用她来掣肘徐映。
恶弥勒了自然愿意以最小的损失得到最大的回报,可他虽然恶贯满盈却偏偏不沾一个“色”字,他不对女人下手,也约束手下不侵染女人。可偏偏恶弥勒手下的人先是为了辖制徐映,将清允与他关到一处,而面对恶弥勒的种种威胁之时,徐映又强硬的绝不让公主离开他的身边,就连他去试图寻找突破之时也有董貌在公主身旁。
现在一切都是佟家的无端揣测,在佟家二人心里正七上八下之时,连翎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背后,秦玖娘恰站在那里,连翎“刷”一声抽出了她手中的刀,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指向了佟紊的喉咙。
冷汗瞬间从后背冒出,头骨的寒意爬上佟紊的脊背,耳闻宸王沙场征伐嗜血成性,再看连翎那双桃花眼,柔情已变成含血的利刃。
在佟紊神情恍惚的那时却听连翎赞赏道:“好刀!”
“王爷喜欢尽管拿去。”秦玖娘倒是爽朗舒阔。
“好刀配英雄,”连翎比量了一下刀身,“副指挥使大人巾帼不让须眉,本王还是用剑习惯些。”
说着将刀双手递了回去:“今科设了武举,中秋之后便是秋闱在即,皆是英豪齐聚京城又能为朝廷遴选人才了。”
秦玖娘收刀归鞘道:“王爷可是要在秋闱下场一试吗?”
“不了不了,”连翎摆了摆手,“内阁诸位繁忙,我怕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卫瑾如接过话岔道:“正是,出门前属下刚接了翰林院的帖子。”
“那就抓紧了事,这几天就启程回京吧,来人送客。”
佟家二人灰溜溜的走掉,全然无了适才进门时的趾高气扬,连翎安慰道:“公主放心,臣会处理好后面的事。”
清允点了点了,诸人也相继告退离开,在此刻清允颔首道:“皇叔、秦大人,我有几句话要对徐将军说,烦劳二位在外面稍等。”
虽不合规矩,两人却也都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离开。
屋中一时只留下两人,若离若近的感觉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徐映想坐的更直些,清允上前帮他重新整理可靠枕。
“多谢殿下。”徐映道。
“徐大哥,”清允改变了称呼,见徐映一怔似要下床请罪,她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又很快松开,“我只越矩这一刻,我此时不是三公主,只是被你救过性命的清允。”
“徐大哥你和太子哥哥很像,你们话都不多却都很细心的照拂我关切我,谢谢你。”
徐映一时哑口无言迟疑了片刻才说:“是公主不厌弃臣屈屈贱体。”
清允抱以一笑,即温柔却又勉强,桃花般的面容积了薄泪,再一动容就会簌簌而落。
“出门之后我还是三公主,你是徐将军,你我之间还是只有君臣之谊,护我安危是你的职责。”
“但出门前我还是真心实意的想谢你,清允多谢徐大哥。”
“宫墙深深,再见不知何日,但我会记住和将军的这段日子。”
语毕,她转身离开。
情义就像埋藏在土壤中的种子,只等候一朝春日的浇灌,抽出鲜嫩的枝桠,在和煦的暖阳中慢慢抽长,有挺拔的草木为其遮挡风霜,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水到渠成。
相反任何的不合时宜都会终止其娇嫩的生命,让其衰败在冒出土壤庇护的那一刻。
房门悄然合上,阻挡了想要偷偷流入房中的暖阳,遮蔽了转弯处的裙角。
屋中似还萦绕着裙角的芬芳,想要去抓住却又捕捉不到,直至一团水晕沾染的被衾,再也看不清也咻不到。
终究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