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先试探一下陛下的态度。”
上位者的态度不明,用任何手段都会束手束脚,若皇帝不想遣嫁公主他们大可以放手而为,若皇帝生了此意,其间的转圜自然要做的遮人耳目些。
果如连翎料想的那样,旦日陛下单独召见了诸皇子们,恒王耐不住性子当即冷嘲热讽了几句,太子得了连翎的授意并未忍耐,两人在御前争吵了几句。
皇帝当即申饬了二人,虽未加以重处明里暗里却也警告了恒王,不要因一己私欲做出对大越不利的举动。他可以容忍皇子之间利益相斗,却不允许有人撼动皇权。
恒王急功好利并不难对付,多年来他的恩宠不及绍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可内宫中还有他的生母,在皇帝身边荣宠十几年不减的佟贵妃,她身处内宫又是皇帝的枕边人,自然比连翎这个外臣更能揣摩的到皇帝的心意。
就在连翎于内阁筹谋如何应对焦慕求娶时,身处宫禁的佟贵妃已经先一步出手,表示佟家愿受些委屈,为了家国大业自由放弃这段姻缘。佟贵妃了解皇帝的脾性,先一步示弱便于得到他的垂怜,而后附以家国大义,自然会引得皇帝动容。
一介后宫女子尚能明礼晓义,他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因私情蒙蔽?
佟贵妃刻意将此消息放出,这些话能传到连翎耳中,自然也会让焦慕人知晓,连翎不方便直接入宫去寻太子只能先回到王府将这些消息告诉了谢簌黎。
“三公主并非佟贵妃所出,她自然是无所谓,”待在京城日久谢簌黎也知晓了皇子间的内斗,“她倒是假充了回好人,即让皇帝觉得亏欠佟家,又把三公主嫁去了更远的地方,趁机打压了皇后与太子。”
连翎也为此事发愁,他在房中踱步一面盘算道:“佟贵妃这一举动对于焦慕而言只是让他们知道婚约的对象是谁,可我怕这番话会影响到皇上的态度?”
“为何?”
连翎将事情一一拆解道出,这才发觉佟贵妃此举可谓击中要害,一时间打乱了他们全部的部署,想到着连翎手握成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昨日宫宴谢簌黎未到席间,可不久后皇后招待焦慕使团的宴席她是要到场的,此时好好筹谋才能在那时有些可以机变的对策。
只是还未等两人详商,亲卫前来通传言说有客人到访,信物呈到连翎面前一看竟然是东宫的腰牌。太子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访,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却也猜此番用意,只能先让亲卫迎来人进来。
太子府的人行事一向谨慎,来访者穿着宽阔的黑色斗篷,完全遮盖起了行容,全然看不清面庞。直至其将兜帽缓缓摘下,才露出一张花容月貌般的面容来。
连翎见之大惊忙躬身行礼道:“臣见过三公主。”
对于三公主清允,谢簌黎只曾耳闻未见过真容,她落于连翎一步之后同样拜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皇叔免礼,”清允也不托大,忙上前虚扶住了连翎,又转冲谢簌黎道,“谢姑娘不必多礼。”
谢簌黎谨言缄默避让开来,看着连翎礼让清允坐下,适才三公主对她的称呼不见犹疑,显然是早已知晓她是谁,可今日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虽然疑惑,却未曾表现,只是随行在连翎身侧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清允突然造访,实为唐突,还请皇叔不要怪罪。”
“臣不敢,”于尊卑而言连翎是臣子,但于亲缘论之他算得上是公主的长辈,“殿下是怎么出宫的,陛下和娘娘可曾知道?”
公主同其余后宫女子一样婚前居于宫内闺阁,成年之后嫁为人妇,比普通人更受世俗法理的制约。只见清允摇了摇头,又连忙解释道:“是我求太子哥哥放我出来的,父皇母后不知我出宫。”
说到这她从椅子上站起屈膝礼拜道:“清允从未求过皇叔什么,今日恳请皇叔帮我。”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连翎忙扶她起身,却见她已然红了眼眶。
金钗玉饰装点下的三公主不落尘俗,除却皇家礼教中养育出的贵气,秋水般的眼眸中不染半点事故谋算,全然是娇养的女儿家的清澈。
她缓缓道:“皇叔应该已经知道佟贵妃在宫中的做为,清允并非因一己之私不愿远嫁,只是太子哥哥与我详说了其中利害,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母后身为一国之母无法在父皇面前开口,我心想眼下只有皇叔能帮我,这才求了太子哥哥帮我出宫,请皇叔千万不要怪罪兄长,要骂就骂我吧。”
“殿下所受的委屈臣知道,肘腋之患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连翎替她斟了茶水劝道,“佟贵妃既然主动出言解除婚约,于殿下而言也是件好事 ,臣与太子定会竭尽所能阻拦焦慕所为,不让殿下远嫁他国。”
“自归京后,清允与皇兄劳烦皇叔良多,清允在此谢过,”她起身又行一礼,“我不能离宫太久,先行告退了。”
从内宫而来必然不会有太多护卫随行,连翎说:“我让簌黎送你回去。”
马车行于主街向宫禁的方向前行,谢簌黎撩开车帘查看周围并无异常后又默默放下,应辞剑搁在手边与她一袭裙衫并不相配。她与三公主并不相熟,适才相处下来只觉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全然不似宫中人的尔虞我诈。
清允也在悄悄打量着她,那日在宫中的传闻中她似乎是个杀伐果断的凶神,可此时相对她却柔和似水,无论是仪态还是举止全然不见江湖人的粗鲁。
“母后与我说过那日宫中之事,还未谢过姑娘出手相帮。”清允道。
谢簌黎颔首答道:“此为臣子分内之事,公主无需言谢。”
清允点了点头轻笑道:“听闻姑娘与皇叔一往情深,今日得见方知传闻不虚令人羡慕。”
说道此刻谢簌黎见清允的眸中划过一丝遗憾,似是想起了什么神伤的往事,皇家之女一生写尽了身不由己四个字,谢簌黎不由动容,她问道:“敢问公主可有倾心之人?”
“有。”
她没想到清允会如从爽快的回到,而这个“有”字说出后,清允的神情舒展了不少,甚至与谢簌黎详说了下去:“人立于事,自有七情六欲,只是我身为公主不敢言欢喜二字,说出来反而会害了他,只能将这份情永藏于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