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安想再跟沈宁钰独享星空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走至半途,初一追上他,原来魏家营地遇袭,贼人当场擒获,皇上下令由苏璟安亲自审问。
苏璟安蹙眉:皇家围猎,四处都进行了严密防控,寻常人进不来,除非是随官员家眷一起来的。
他边走边问:“可有谁受伤?”
“只有魏丞相家的表小姐受惊昏迷,但并未受伤。”
这下轮到沈宁钰惊讶了——怎么又是柳如絮?三番两次遇险,未免太巧了些。
沈宁钰营帐的方向恰与贼人关押地相反,即将到岔路口,苏璟安说什么也要先送她回去:“就这点路,不耽误事。”
沈宁钰边走边说:“就这点路,我还能丢了不成?”
“不管,就让我送你。”
“你再固执,今晚别回来了。”
“……”
“噗嗤——”初一艰难憋笑,在看到苏璟安僵硬下来的脸时,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听,都在笑你呢。”沈宁钰揶揄道。
苏璟安抿抿嘴,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又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你当心。”
他满脸不舍,倒像是前方有妖魔鬼怪在等着她,沈宁钰笑:“知道了。”恰好走到岔道,她挥挥手转向左边。
回去要经过魏家营帐,沈宁钰远远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看着魏允同亲自迎太医进帐,犹豫片刻,还是回到自己的营帐。到底相识一场,她关心柳如絮情况,但现在过去不合时宜,让飞鸾去打听一下就好。
飞鸾离开不久,帐外又响起一阵嘈杂,她冲出去,刚好遇到同样刚出来的任莺。任莺冲她冷笑一声,奚落道:“我记着,你之前还帮柳如絮出过头不是?日后少与她来往,你身为璟安妻子,交的朋友却不守妇道,平白玷污整个国公府的名声!”
沈宁钰无暇理会她的嘲讽,当即问道:“柳如絮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任莺佯装惊讶,轻蔑笑道,“柳如絮不知与谁珠胎暗结,刚才受惊流产,魏家人压不住消息,只怕连陛下都听说了。”
沈宁钰脑子“嗡”地一声——这属实出乎她的意料。飞鸾恰在此时匆匆赶来,所言与任莺如出一辙:“柳姑娘小产,刚刚转醒,柳夫人大怒,正在逼问她孩子生父是谁。”
沈宁钰匆忙赶过去,魏家营帐周围三五成群地围过来不少打算看热闹的人,被守卫隔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营帐内的对话听不分明。沈宁钰寻到偏僻处,避开守卫,躲到暗处,能透过缝隙看清帐内情况。
柳氏和魏允同坐在主位,柳如絮跪在当中的空地上,被柳氏的贴身嬷嬷拿着荆条一下一下地抽打,她本就身体未愈,又遭这般对待,更是面无血色。
柳氏一挥手,嬷嬷总算停下来:“你还是不愿说奸夫是谁?”
柳如絮用洞悉一切的眼神仰望着她,一点一点裂开嘴,尝试着露出一星半点的笑容,但满嘴鲜血染红了牙齿,顺着下巴滴到地面,她揩了一把血,再抬头,眼里写尽悲凉:“我已经全说了,要我说多少遍,我还是那个说法。”
“你还嘴硬?”柳氏声音尖利,厉声斥道,“自你投奔于我,我自诩带你不薄,本打算替你寻个好人家,也算不辜负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你倒好,将四书五经抛之脑后,净学些勾栏做派,怀了野种,还一心护着野男人!”
柳如絮轻笑:“姑母说表哥是野男人?”
魏允同低下头,一点也不敢看向她。
沈宁钰起初疑惑,此刻总算猜到了其中的猫腻。柳如絮已经将真相告知于柳氏,但并未得到如她所想的回应,柳氏翻脸不认人,因为孩子是魏允同的,而她绝不允许魏允同与柳如絮有超过表兄妹之外的瓜葛。
“允同,告诉娘,那孩子是你的吗?”
魏允同低哑着声音艰难开口:“是。”
“不是。”柳氏慢悠悠地道,“你从未与你的表妹有过苟且,她流掉的野种与你无关。”
“娘!”
“我这是为你好!”柳氏抬高声音,“你官途大好,跟张嫣儿的婚事也基本定了下来,她是济宁侯最疼爱的小女儿,济宁侯在朝中人脉势力你比我清楚,若被张家知道你跟她议亲的同时还与表妹纠缠不清,他们会作何想?再者,张家能为你仕途助力,柳如絮能给你什么?”
魏允同陷入挣扎,双手攥成拳头,牙齿紧咬,额上青筋乍起。柳氏轻抿一口茶,耐心等待他的回应,柳如絮也强撑着身子,满眼希冀地望向他。
少顷,魏允同终于作出决定,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柳氏道:“儿子,全听母亲的。”
他毫不迟疑地往外走,经过柳如絮,看也不看她一眼,柳如絮满眼泪光,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表哥!你对我的承诺,都忘了吗?”
魏允同纹丝不动,也不做任何回应,嬷嬷将她拖回来,魏允同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
沈宁钰视线落到柳如絮身上的血痕,突然生出一种同为女子的悲凉。她本来只是想看情况帮帮柳如絮,至少保住她的性命,但眼下从头到尾,真情错付的只有柳如絮一个人,她替她不值。
“你这孩子无依无靠,贸然遇到个带你亲近的表哥便想永远依靠他,姑母理解,但你不能为了攀高枝就平白给他泼脏水。”柳氏轻轻道。
“你不愿说出奸夫的名字,我不勉强,明日我会安排人先送你回京。不过纸包不住火,你的事情,迟早会传遍盛京。念在你我姑侄一场,在允同娶了张家小姐之后,我会找机会让他纳你为妾,这是姑母能为你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她看着柳如絮不可置信的脸,淡淡道:“我本想给你寻个好人家,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怪只怪,你自个不自重。”
柳如絮跪地轻笑,笑声比哭声瘆人,柳氏蹙眉,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便带人离开,柳如絮身边的侍女早被柳氏遣离,此刻营帐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乏力疼痛,对峙时勉强挺直的腰背也佝偻下来。她的世界就像这烛火摇曳的营帐,狭小而黯淡,无处不透着冷漠寒凉,让她倍感孤独。她不由想起沈宁钰在长公主府对自己的忠告,她不信,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