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未让我注意的是,典狱长先生已经保持平静地站在我身边很久了。
想来也是因为疲倦爬上了头顶,狱友们整夜的轻轻哀嚎在我终于入睡的那一刻化为乌有,整片洞穴往内的天空都寂静着,想来只有围栏上铁锈的气味,散到了每个人的鼻腔里,却浸入不了我的梦境,再朦胧地向亲爱的典狱长先生问好,转过头来,那钟表竟然指上了十一点钟的方向。
我也不清楚入睡的时间,只觉得那时头脑一空,在微微不断的噪音中疲倦,倒也无心与那些杂乱争辩,只是默默忍受着,像冬风一吹,熊蛇裹起皮囊,唯独那些树木野草,甚是那些刚入世不久的,就只得那么被吹着,他们想躲,却早已深陷。
我一直天真地认为,树木深根,则是对大地的痴情,梵高认为,树木生长,则是对天空的渴望,因此,树木是矛盾的,他们有着伸向苍穹的梦想,说起来无不让人敬佩,同刻,他便也与您我一般,有着人心,便有了欲望,则运不些那般良知,则深深留恋过往,或是浪费不断成为过往的此时。
“你不该这么对待这名女人的,呃,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亲爱的...亲爱的什么?无名氏先生?”
典狱长的声音似那十一点三十或是正午的响钟,让我思维的树木连根拔起,不得不对上了天空。
“亲爱的典狱长先生,这些真的是夸张了些许,您不认为它写下来有一些的幽默吗?”
“哦天呐,我的朋友,你真是有些小小的错误,实在讲,你的文章简直写的像罗曼罗兰或是莎士比亚,天呐,事实上这两名作家的书我一本都没读过,我的意思是,你写的书足够提的上台面,使得我忘记你正是那名杀人不眨眼睛的死刑犯了,天呐,不过我还是要指责一点,你对那名胖女人的做法实在是太不绅士了。”
典狱长先生停顿了几微秒,便抢在我微微颤起的嘴唇继续说道:
“很高兴你能承认那名管家是你杀死的,事实上,那名你听到的沉重脚步,哦,我是说你还在落叶堆底下睡觉的时候,他正是最后抓你归案的那名执拗的侦探,天呐,他可是真够执拗的,他像那该死的深情男人一样跟乱叫的狗一般追了你一路,是的,我佩服他,但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会搭上十年做这些事情,但现在我想通了,亲爱的无名氏先生,他要是不付出这十年,你这辈子就不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写上这样的作品。”
“我明白了,亲爱的典狱长先生,您是认为,如若您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一定不会这么写下胖女人的事情。”
“是的,多么聪明的无名氏先生,您真是聪明用错了地方,那些无聊的现代小说写得算是一个比一个糟糕,如果你这家伙肯当一个什么小小的作家,想必那些阅读你书籍的某些个读者也能幸福上一辈子。”
“亲爱的典狱长先生,您觉得它并不幽默,对吗?”
“是的,一名绅士应当为那名胖胖的女人默哀,你这家伙一定杀了她,卑鄙的先生。”
“我没有杀她,亲爱的又智慧的典狱长先生。”
“总之那不是什么幽默,亲爱的辩护人。我的意思是,读者会认为您又杀掉了那名胖女人,而不是您期待的那样,笑出来,而且是因为高雅而产生的笑容。”
我明白亲爱的典狱长先生的良苦用心,也万分感谢他对本文的正确纠正,但是,于一名作家而相对,我不再有时间了。
如您想象的那般,在不高雅的胖女人事件后,我就重新踏上了寻找”汉堡”之旅,当时的我理应也是酒足饭饱。
顺着约莫是十月初时的风,踏过旧土,鞋底踩破了自然雕刻的泥塑,像是惹了天空,刹那乌云密布,路旁正是些同我一般矮小的新树,枯走了的新叶像是哭泣,又望着那乌云顶上天空,打上一阵闪电花火,那树木同我一齐期盼的穹顶,也像是有人哭诉着什么。
天空是不会悲伤的,因为它本就并无情感,否则也该老了去,它会替谁哀鸣?大抵是为我,也为苍生向它的万物。
像您可能认可的,悲伤也并不是一定消极的,它只是天空告诫万物生灵的一种警示,您知道的,没有任何一棵树木能够抵达天空,尽管它是什么高耸入云的,却仍旧遗憾着。
我那时很想多思考一些,同您不一般,我记得那时森林之遇,您还提起过您是个多么如此简单的人,大抵是在您说不愿意备受欺骗的后尾处,相比于您,我总是沉浸在某些过度的解释当中,如今我才明白,因为人们总是后知后觉的。
随着秋雨渐进,狂风也嘶吼起来,恰恰是因为那些雨水浸透了它们的泥雕,像是哪个倒霉蛋踢坏了一整个冬天的雪人,引得艺术家呐喊或怒吼,秋风也是这般,不再萧瑟,冰冷地也一同将某些罪恶打过我的面庞。
我应该是要寻找一副铁路的方向,顺着泥泞不堪的山路,使得浸土眷恋我的脚印,书上总说,那一条条爬满红迹的铁路,却承载着无数相见之人的愿望。
虽不幻想您会在总是匆忙的某刻想起我的什么,但我还是径直地向雨中走去,任凭雨水挤进我的眼睛,朦胧起那眼前的某片暗寂,只管向前走去,偶尔会奔跑,却也无论奔向东西。
我是认可爱因斯坦先生的,这位美国天才提出的相对论听说是开创了时代,而我的偏见并不是因为那些荣誉,或是相信光速恒定的理论条件,只是在此刻,雨雾漫步之中,时间却无比地缓慢,它不像是恒定的,就如同我那时,也并未知晓究竟过去了多久,才再次陷落昏沉。
日头刺破了乌云,又过良久,打在身上的雨水蒸发而去,若同我的灵魂重新苏醒,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太阳竟已经高挂直空了,那便是晌午,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的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