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是一声连自我都产生怀疑的询问，答案不言而喻，自我来过这座城市，我还未曾谋面您的身影，我那时总认为一生当中做成一件事情就足够艰难，可当生命的尾曲即将上演之时，却又执着地认为自己还可以做上太多的事情。
为什么不奔向死亡？您若穿上我蹩脚的鞋子，在满是荆棘与酸涩的小径上奔来走去，死亡便是一种对于某种艰难的解脱，一死了之也成为了看似最为让人舒心的解决办法，但总在落叶归根的某刻，落叶也会执着于活着，它们认定有人会欣赏这一片秋景。
蒙娜丽莎小姐听闻了我的质问，像是回想起什么了，那两片沉积的汪洋如伶俐的瀑布般垂下一条河流，要比春日的柳条垂下的风更为缓慢，却比秋日的落叶凋零的飘更为凄惨，那处晶莹的泪点在接近正午的斜阳下格外动人。
若向您开诚布公，我喜欢上了她的眼泪，却仅仅局限于那两滴在脸颊上的眼泪，许多年前，回溯向那片秋日黄昏的森林，有那一名举止端雅的女孩，也曾向我流下两行眼泪，为他人的欺骗而落，为内心的真诚而落。
“您不能死去，先生，他们就是来抓你的，恨不得把你带到地狱。”
蒙娜丽莎小姐的腔调哽咽至极，字与字之间几乎都是从强忍的哭声中迸发而出的，显得万般不自然，却让人触景生情，怀念过往。
“我得把信送过去，小姐。”
“不，您不能送！”
她像是有些着急了，虽然天知道她着急什么，但是她的举动让我大受冒昧，她的双手已经改变了位置，不知道从何时在我的胳膊之上改到了腰后，随即，如同遭受魔法般的，她的身体也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我的身前。
她的身体实在过于柔软，这也在我轻轻推开的时间担忧起会不会又搞出一条人命来，例如在推力的作用下后仰而倒，摔在了某处尖石那般让人可惜。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跟我扭打一片，也没有因为这份推力跌入深渊，倒是她的哭声大的离奇，呼吸之间的哽咽声像是含着某种规律那般聒噪，像极了一台崩溃的收音机器。
“先生，您不想拥抱我，但您不能去死，算我求您。”
“好吧，小姐，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已经爱上您了，先生。”
我那时惊愕地百口难辩，机关算尽，也未曾想过哪一天，一位只谋过一面的女人，会用“爱”这个词语来形容她对我的一切。
“什么是爱，小姐。”
我想我的问题问得恰到好处，那时的面庞定是严肃至极的，像是纠正一位莽撞敲响教堂时钟的纨绔子弟那般诚恳。
那时，蒙娜丽莎小姐回答这般严肃的问题之时，也是在哽咽中缓了好几口气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待到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她的气息终于平稳，胸脯前的起伏也不必剧烈地像是塞着两颗炸弹。
“不好意思，先生，我或许过于激动了，现在我来回答您的问题，您问我爱情是什么，对吗。”
“如果上帝也没听错的话，是该这样询问的，小姐。”
“爱情，是命定的，谁都认定自己的结局就是死亡，别无他样，人们拼命地寻找着求生之道，没有人不试图寻觅永恒，他们不自觉地眷恋着世间也在流逝的万物，试图找向那一颗永垂不朽的明珠，他们在上帝所创造的熵增规律，或是在宇宙必然走向灭亡的残酷结果下，试图抗衡，因此，爱情是命定的，她注定是与上帝作对的，上万种爱情，却只能永恒上少数，大部分人遗失了，从爱情上得不到任何什么，以至于他们虚伪爱情的结晶，也就是他们的孩童需要重新寻找这一条救赎之路，甚至重蹈覆辙。但这不影响有人永远坚持着，因为那是永恒之美，那是传承之艺术，那是人类文明最为尊严的理论指导下最大之奇迹。”
蒙娜丽莎小姐的理论，若是在一瞬间迸发而出，是人们不足以用理智去相信的，其上的言论，无不包揽着对宇宙文明，人类文明，传承学，生命之道的总结，此时若是在某处与爱情有关的讲座之上，定会掌声雷鸣。
“蒙娜丽莎小姐，我想您说的足够精彩，让我完全找不到否决之路，我承认莱奥纳多达芬奇先生笔下的名字足以媲美莎士比亚的诗歌或是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我的意思是，这片演讲固然有趣，但若我提出疑问，即是我认定着我们必定不是您所言的命定一对，您又当如何应对呢。”
“您说的没错，或许是我过于唐突，但我无不一刻在内心排练着这份告白，那些关于爱情的理解我又何尝不是在睡前的月光下排练着无数次，您带走了我生命中那位充满仇恨之人，您是个杀手，您的确应该被社会舆论埋没，但您杀了我的那份并不愿意持有的仇恨，另外，您原谅了我，您看出了海报上原本的假面女孩并不是我，我上演的愧疚之曲也终于被您的慧耳听了去，是的，我被逼无奈，那名您杀死的经纪人，欺骗着所有的观众，用我那鬼知道怎么样的前途威胁着我也配合他的演出，是您让我找回了真实的自己，因此，无论您命定的人是否为我，都不影响我向您勇敢走去。”
她的确说得不错，直引起我的深思，不自觉地，我们似乎都在熟虑着什么，向某个远离那些持有枪杆子的警察先生们的方向走去，谁也没问去哪里，谁也再没说出什么，只管毫无意识地往前走着，走去哪里？无人知晓，或是在乍然通悟的那一刻，才会停下脚步。
正午的太阳降临，命定论的爱情显得尤为灼热，我的心中没有这片闹市区的小径，或是身旁以泪洗面的蒙娜丽莎小姐，而却迷失在了一片遥远的森林之中，寻求那一份命定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