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把周佑辉拉住,谈景和周陆嘉从周佑辉面前走过,径直走进病房。
谈景进来后把门锁住,断绝了外界和里面的来往,只要里面的人不开门,外面就是想尽办法都不可能进来。
谈景在门口等着,周陆嘉走向病床。
许筝荣他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哪有自己的妈妈不能随时见,他坐到病床旁边,本来有很多话要对她说,但是想到许筝荣现在是个病人,静养才是,自己的这些碎碎念她不应该听的。
许筝荣短暂的昏迷了一会,醒来之后,她以为坐在床边的人是周佑辉,但是是少年时期的周佑辉。
当时他是一个狂妄的人,眼光及其挑剔,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认为完美的东西,直到遇到了许筝荣。
当时的周佑辉是真的把许筝荣当作一个完美的东西,直到这个完美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他才开始奋力将这个物件夺回。
许筝荣眼前出现重影,她晃了晃脑袋,周陆嘉感觉到有动静后,回头看去。
“妈,你醒了。”
“醒了,小嘉,你怎么变瘦了?”
许筝荣拉住周陆嘉的双手,点点头,她现在没有再做过那场梦了,即使再回想起来,她还是害怕,在那个和周佑辉重逢的夜晚。
周陆嘉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手和周佑辉一样,修长而又大,能把她的双手包裹住,很温暖。
许筝荣轻轻摇了摇头,将儿子的手握紧,轻声安慰:“妈没事,就太累了,没事的。”
看她这样,周陆嘉心里却像被刺穿,无比疼痛。
刚才进来的时候,凑近看去,他就看到母亲手臂上青紫的痕迹,手背上遭了很多罪,这么瘦的一个人,这么虚弱的一个人,怎么能被这么折磨。
周陆嘉弯腰俯在床上,脸贴着被子,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掉下来,浸湿被子。
他声音传出:“妈,要不要走?就现在?”
周陆嘉抬起头,语气坚定,他望向门口,转回,又一次问了一遍许筝荣。
“什么?”
“我们不治了,你不是说想要去旅游吗?西藏?青海?拉萨?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不治了,可以吗?”
他一口气说完,这是周陆嘉曾经和许筝荣一起做好的规划,先去这个地方再去哪个地方,在这里吃特色的小吃,再去那里吃,不停嘴,最后变成大胖子都无所谓。
周陆嘉说要带许筝荣走遍全世界,不再狭小的病房,移不开脚的床上待一辈子,只要许筝荣愿意,现在就走。
看到许筝荣轻轻朝他摇头,她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到,像是汪洋一片。
“妈,如果今天走,咱们就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了,去别的地方一直待着,你不用每天再打针,吃药,不用在身上插满管子,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许筝荣尝试过很多次从伤害自己,从而让周佑辉放过她,至少不要一直这样对她无止尽的囚牢,至少能让她看看太阳。
细数,她已经多久没有晒太阳了,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记不清,好像没有。
病房四周没有窗户,没有窗帘看不到外面,更别说有阳台了。
许筝荣和周佑辉说想要一间有窗户的房子,她保证这一次不会跳下去,可以按上护栏,她只有这样的要求,周佑辉都不答应。
“你真的不和我走吗。”
周陆嘉低声问,哪怕许筝荣有那么一点点的念头,他都会带许筝荣离开,可是她没有。
“小嘉,妈妈就不去了,这些地方,我没有福气去看,等以后——”
她的话戛然而止,嘴角溢出鲜血,滴在衣领处流到被子上,是猩红色的血液。
周陆嘉愣住,只是一刹那,他站起身,伸出手接住从许筝荣嘴角源源不断流下地鲜血,鲜血根本接不住,它从周陆嘉指缝间流下。
“谈景!”
等医生周应周佑辉进来,周陆嘉已经把许筝荣从床上抱下,他的衣领,脸颊沾染上了鲜血。
“妈,咱们不治了。”
他说。
周佑辉看到这样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他厉声让周陆嘉把许筝荣放回床上:“放回去,她现在多虚弱你不知道吗?在犯什么混!!”
周陆嘉根本没听他说话。
从床上抱起许筝荣时,他的猜测都是对的,很轻,怀里像是抱着棉花娃娃一般,他以为没有到他以为的那种程度,至少……至少……
她的体重至少是正常人的体重,但是不应该这样。
周陆嘉抬头,盯着周佑辉:“她是一个人,你明白吗?不是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完,抬腿就走。
周佑辉叫住周陆嘉:“只要你把你妈放下,我就告诉你所有。”
周陆嘉身影顿住,周佑辉立刻给医生使眼色。
——
周佑辉说,他无时无刻是爱着许筝荣的,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想要留住她,仅此而已。
“你爱她?”
周陆嘉垂下手,低声嗤笑,挑着眉,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将疑问问出。
你爱她?
你怎么可能会爱她?
她热爱自由,她浪漫无羁,她有一颗不想被困住的心,你究竟爱她,给她了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会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宁可——”
急促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病人无生命体征了!电击!!”
周陆嘉猛地转身,朝着病房跑去。
他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口,看着因为强烈地电击,她一下又一下从穿上被弹起,又毫无办法。
躺在床上的那副躯体,就真的像没有了生命,任由摆布。
他不明白,许筝荣和周佑辉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一起的,为了什么?
当初两个人的爱情,还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两个人过了半世,还是不分开,即使现在她只剩下一副毫无生机的躯体,周陆嘉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