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收回视线，该拉伸的拉伸，该挥拍的挥拍。
尤其是不二周助，带着担忧的目光，撞进她眼里，下一秒却又故作冷漠地转回头，未说出口的关怀和询问全部被压下，带着些气恼和心灰意冷，被遮掩在冰蓝色的眸子后面。
心被轻轻拨动。她知道自己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至于不二周助……
王诺内心承认，他是特别的。在日本认识了这么多人，他是王诺最信任、最愿意交付秘密的存在。
朝夕相处。这是类似亲人的感情。
王诺想，她真的需要给不二周助一个交代，他有资格知道一切。
也到时候了。
当天训练结束后，她主动拉住少不二，就像吵架冷战中主动和好的那方，盯着脚尖，眉角有妥协柔软的神色：“我们去旋转吧。”
栗发少年任由她拉着，坐地铁，看她不熟练的买单程地铁票，又在被人流挤到角落时不适应的抿了下唇。
进到旋转门店，这一次她没有再遮掩自己的身份，直接拿走了二楼视线最好全玻璃街景的包厢，对惶恐的分店经理道：“随便来两份饮品，轻量的，不要耽误晚餐。”
这样的王诺，和他认知中完全不同，那些清爽邻家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将面庞中男性化的凌厉发挥到极致。再偏心的人也只能承认，她带着久居特权阶层的傲慢，侵略性很强，一点都不平易近人。
见不相干人等全都走了，包厢门妥帖地关好，王诺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
“在外人面前，我就是那样。”她摊手，露出苦笑。
不二周助瞬间串联起他所知道的情报——所以，在那些应酬酒会上，少女也是这般全副武装的凌厉的姿态吗？难怪每次应酬回家都那么累。
他不可自控地心软下来：“确实和在青学完全不同。”
王诺点点头。
她没有绕弯子，打一记直球：“最近有太多事瞒着你，让你生气了。”
“我想了很久，你有资格知道我背后的事，所以我想都告诉你，然后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二周助抬起眸子。少女抿紧了唇，还将垂落的发鬓拨到耳后，这是她的习惯动作，证明她很紧张。她的视线没有与自己接触，而是看着甜品杯的杯沿。
栗发少年缓缓说：“阿诺，我理解你有很多秘密，但是你状态不好，我和由美子姐姐都会担心。想要关心帮忙，却被你坚决拒之门外，无数次这样积累，站在我和姐姐的角度，是很受伤的。”
王诺叹了口气：“我一直不愿意坦白……是因为事情太复杂，甚至涉及到机密。而且我不确定说出真话后，你和姐姐是否还能用平常心看待我。”
“失去和你们的友谊，这是最让我担忧的事。”
不二周助挑眉。他正想说，不必因为自己的家庭背景不同就故意隐瞒，他和姐姐都不会因为身份钱财而另眼看人，就见少女压了压手。
“还是先听我说完吧。”
她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王仲天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不二周助回忆了会儿：“亚洲首富？”
少女点头。
他大胆猜测，难道王诺是那位亚洲首富的女儿？
王诺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摇摇头笑了：“血缘上他是我的堂叔。严格来算的话，他是我的下属。”
饶是不二周助有充分心理准备，也被她吓到了。
“什么？”
这在王诺预料之中。
她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才决定对不二周助全盘托出的。根据不二周助的反应，她也能决定如何对待由美子、裕太、越前龙马或者青学的其他孩子们。
深呼吸后，她递过自己的名片。
“我的家族是华国现存最古老的家族，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世界第六大经济体，就是那种明面上的富豪排行榜上只会推出一个代表人，普通人不了解，资本圈里如都市传说一样存在的古老财团。”
“我是本家孙女，第一顺位继承人，目前家主是我爷爷。”
“我大伯公在世时是华国国!家领!导!人之一，堂哥几乎拥有通讯和互联网市场，叔叔控制大部分亚洲航空公司，小姑是房地产巨鳄，还有无数亲戚作为家族分支，驻扎于外国。”
“至于本家家主，我的爷爷，他掌握的基础重工和能源就不说了，金融业务毕竟也只是浮于表面不值得多提，只说他垄断了最新半导体制造的技术，也就是垄断了所有精细芯片的核心。”
这一系列魔幻的信息砸下来，栗发少年睁着眼，露出不符合他性格的震惊表情，脑中极速处理着连串的产业词汇，并试图理解它们代表的恐怖力量。
少女观察着他的表情，再次抿唇，压下那丝抗拒和不情愿，一鼓作气说了下去：“之前日本的经济地震，是我家族造成的。被各大媒体宣扬的东欧铁路计划，也是我为了挽回损失推动的。”
她慢慢地说，不二周助全程安静地听。听她说到自己如何结识迹部和赤司，如何赢下商战，如何失去信任，如何极力挽回，如何围攻西乡，又被逼订婚。
瞬间所有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
少年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已经竭力去想象，却还是低估了事情的复杂和严重程度。无数乱糟糟的画面涌现，有她消失不见，回来却带了布拉格土特产，有她对佐仓美杏的愧疚，有她喝醉了酒任他抱着回屋，有她熬夜时门缝下通宵漏出的光。
“原来是这样。”最后他只能这样重复，觉得有沉甸甸的东西压到肩背上。
如果少女还是简简单单的、家境富有喜欢扮男装的孩子，他们青学的经理，那该多好。
现在这样……她已经不是自己认知中的王诺了。
动动手指，就能让日本金融危机，会间接导致佐仓美杏的父亲跳楼自杀，连首相都要供着她。那种令人害怕敬畏的距离感，不期而至，慢慢将人吞没。
王诺将他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她唇边的笑容消失，目光由侥幸逐渐泯灭为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