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挑食”几个字恐怕在程小姐这儿才有效了。若是季家的厨师这般不顾大少爷的忌口,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她又扫了一眼其他菜,叹了口气:“也怪我事先没跟你说,少爷喝的汤里是不能放花椒的,他也不吃西兰花,鸡肉这些得褪了骨头……”
听着肖姨这一连串的唠叨,程稚心只觉得笼罩在她头顶的阳光顿时笼上了一层乌云,突然觉得方才那顿饭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很美好。
她咬了咬唇,想起方才他面不改色地吃下那些菜的样子。
其实应该都不太合他一贯的胃口吧,但那人却一直说“很好吃”。
归根结底,还是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那人每回都能细心地注意到她的情况,妥帖地替她照顾好一切,但她对他却始终都停留在一片没有多少色彩的页面上。
“程小姐,碗我来洗吧,您做饭也累了。”肖姨看着神情有些沮丧的女孩,抿了抿唇又安慰了一句,“您也不必觉得难过的,对于少爷来说,你做的菜跟我们做的肯定是大不相同的。”
你能为他下厨,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程稚心听出了这话外语,心情有些复杂,可心底又像是融化开了一颗糖。
“那肖姨,这里就麻烦你了。”
给肖姨让开了位置,她走出厨房时朝楼上望了一眼,仿佛要透过楼梯和栏杆望向那扇门后的某个人。
时针指向10时,程稚心捧着一杯热茶悄悄走向了书房,她站在门前,脚趾紧张地在棉拖中缩了缩,才敲门进去。
尽管书房里很亮,但门口突然倾洒进来的一束光还是瞬间惊动了埋首于书桌后的男人。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睛,身上冷漠疏离的气势逐渐褪去,神情也和缓了一些。
“怎么还没睡?
”
“这个时间哪睡得着。”程稚心把泡好的茶放在他手边,“你不是也没睡?”
这还要求他以身作则了?
见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季宸宁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居然还学会反将一军了。”
程稚心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抿了抿唇,手指绞着,将心里有些纠结的话问出口:“今天晚上的菜你肯定很不习惯吧?”
季宸宁一愣,蹙了蹙眉:“肖姨说的?”
肖姨也算伺候了不短时间了,对他的口味习惯最是清楚,肯定是瞧见了程稚心做的菜提醒了几句。
女孩默认下来,垂着头不吭声,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见状,季宸宁放下手里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她,拧了拧眉心只觉有些头疼。
他惯不会哄人,即使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有些无从下手。
“我是有些忌口的规矩,”他顿了顿,微微抬起下巴与她对视,暖色的灯光流过他的侧脸,将他的棱角都柔化,“但只要是你做的,这些规矩便统统不作数。”
只要她不远离他,愿意呆在他身边,这便已经够了。
他不会奢望她能够主动靠近他,因此这偶然一次的温情便弥足珍贵,他又怎么会挑三拣四?
程稚心怔怔地看着他,鼻头忽然一酸。
她对于眼前的人来说是个超出例外的存在,这个在外人面前作风狠辣,手段强硬的男人,却愿意把她护在心尖上,将自己一生的温柔都倾注于她身上。
这样浓郁的感情在一开始便让她想要逃离,或许在那时她便已经有所预感了——不走的话,也许终生都会沉沦在这份温柔中。
如今预想成真,她想走却也走不了了。
“季宸宁。”女孩忽然开口,极认真地叫着男人的名字
,她带着一丝鼻音,眼睛里闪烁着潋滟水光,像是夏雨刷过的丛程一般,清新而通透,脆弱得让人心生怜悯却偏生带着一抹坚韧。
她轻声道:“我们在一起吧。”
程稚心望着他,眼神越来越明亮,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心里仿佛都顺畅了。
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场追逐。他追着她,长途跋涉地向她走来。而她除了远离之外,便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被动地看着他接近。
从令她厌恶到走进她心里,男人一定走了很远,只为了求一个不清楚等不等得到的回应。
这种像是在沙漠中没有目标一般地徒劳行走,也许他心底一直都是焦虑煎熬的。
现在他们近在咫尺,那就让她来迈出这剩下的一步。
书房中很安静,季宸宁觉得自己像是幻听了。
程稚心这句话来的太突然,突然到让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总裁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你说什么?”
半晌男人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低沉的话语中罕见地带着一抹不确定。
季宸宁望着她,原本波澜无惊的心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女孩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身下椅子的扶手,掩藏在衬衫下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他害怕自己听错了,又隐隐的不敢相信,自己追逐的这么久的星星,竟然真的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程稚心触及到他灼灼的目光,心里反倒镇定了下来,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试图让他能够感受得到这份感情的真实。
“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跟你的感情么?我考虑好了。”
她眼中全是认真:“我抗拒不了你给的温柔,也对你动了心,我决定给我们两个一次机会,这回你听清楚了吗?”
山高
路远,以后的人生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说完这番话,程稚心的脸连带着耳根都带上了薄红。在感情上她向来是内敛腼腆的,不然这番心里话也不至于踯躅那么长时间都说不出口。
但现在她却愿意勇敢一回,将自己一颗真心捧出来给眼前的男人看,没有半分歧义地告诉他——
她想通了,她愿意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愿意在她饱受苦涩的前半生里去尝试着拽住他这一丝甜。
“听清楚了。”
季宸宁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