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永阳侯府,并不是上京的世族大家,而是半路发迹。
当年,侯爷叶青天只是县城的一个小县太爷,根据古书上的学识,预判到今年冬季,北城会发生严重的雪灾,需立即预防准备,多番上报郡守,却被次次驳回。
郡守根本不会把一个小县太爷的话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才刚入秋,哪来的雪灾?
叶青天为了县城百姓,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千里迢迢赶到帝都,请求面圣求援。
可皇上也没放在心上。
直至半个月后,北城忽然传来急报,大雪骤降,雪灾封路,断水断粮,医药空缺,导致十万余名百姓被困,人畜大批大批的冻死。
尸横遍野,其状极惨。
一时,震惊整个燕国。
燕皇这才想起叶青天先前的奏报。
雪灾已至,悔之晚矣。
这时,叶青天上报,入秋时,他就已经提前带动县城百姓,集资钱财,购买炭火棉被,并耗尽家财囤买医药,可以使北城百姓撑三日。
正因争取了这三天的时间,挽救了上万条性命!
燕皇派去的救灾官员抵达时,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死亡灾害。
雪灾后,燕皇器重叶青天的胆量与魄力,并嘉奖他的功劳,特封为永阳侯,还特允他的女儿嫁给皇子,以示皇恩浩荡。
只可惜,好景不长,永阳侯府成立的第四年,叶青天便猝死在家中书房。
那年,叶扶苏五岁……
叶扶苏微压着心尖的思绪,穿过长廊,走进祠堂。
只见祠堂里张灯结彩着,崭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烛、帘子、挂画、先祖牌位,全都拾整的喜庆得很,一群人正围着叶子扬,夸得合不拢嘴:
“子扬长大了,以后要好好保护阿越弟弟,知道吗?”
“阿越弟弟早产,打小身体不好,你要尽快扛起永阳侯府的责任。”
“为你嫡姐分忧……”
叶子扬穿着新制的锦衣,抬着下巴,略长的眼角显得整个人很刻薄桀骜:
“爹,娘,你们放心吧,永阳侯府是我的,我一定会好好打理它!”
“对,就是这样,乖孩子。”二夫人高兴得很。
“大少爷真懂事!”
“大少爷真聪明。”
旁边的角落里,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捏着衣角,瘦弱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格外清明干净,孤零零的看着那众星捧月般的叶子扬。
他被两个嬷嬷挤开到角落,无人问津。
手指揪着衣袖,唯独在看见门外的女子时,眼睛一亮:
“阿姐!”
高兴的飞跑过去。
“阿越!”
叶扶苏看见他,心口紧然一缩。
鲜活完好的他。
没有被叶子扬弄断双腿,也没有被楚陌囚禁……她双眼发热,差些落泪。
“大小姐来了!”
二夫人看过去,见叶扶苏只身前来,派去的那两个嬷嬷低着脑袋,缩在边上,一副办事不利的模样。
失败了?
没用的废物!
她花了几年时间,专门挑选一些姿容过人的男奴,以‘护卫保护’之名,送给叶扶苏,只为了今日之计,能败她声誉,毁掉她与二皇子的婚约。
罢了。
今日,儿子入嫡脉的事更要紧。
她眸光微闪,给了个眼色,“子扬。”
叶子扬会意,大步上前,礼态有加:“嫡姐好,阿越弟弟,你怎么一直站着呀,你身子不好,我扶你过去坐吧。”
嘴甜又讨喜。
只是,双手刚伸出去,叶扶苏避开了他,牵着叶扶越,步入祠堂。
一目扫去,一张张都是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二叔,二叔母。”
二叔叶扬天含笑点头:“人都到齐了,只等你了。”
叶扶苏又移开目光,“子扬,婉辞。”
叶子扬与叶婉辞姐弟,乃二夫人所生。
然,二夫人是妾室扶正,故而两姐弟都是庶出,其正妻早在十年前,从台阶上摔下,瘫痪在床。
叶扬天为了彰显自己的专一情深,保留其正妻之位,对其不离不弃照顾了十年,又借着永阳侯府的势,在帝都城里博了一个‘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美名。
此事传到燕皇耳中,燕皇颇为感动,念永阳侯功劳,又惜其一双年幼的儿女,赞叶家人情深义重,破例钦点布衣草民叶扬天为正七品翰林院修撰。
进了祠堂,主位上,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是二叔的生母。
也是个妾室。
父亲与二叔同父异母,祖父与祖母走得早,父亲凭靠自己爬到永阳侯的位置,撒手人寰后,二叔立马便接着妻子、姨娘、儿女、老太太,一大家子,从偏远的小县城住进帝都城永阳侯府。
叶扶苏清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坐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皱眉。
这两个主位是主人家才能坐的,她怎么还坐下来了?
一个小姑娘,怎能跟她老太太平起平坐?
不懂事。
不过,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扶苏,王氏命苦,是个没福气的人,可子扬是你二叔唯一的儿子,万不能因为王氏,葬送了他一辈子的前程。”
王氏,是二房那瘫痪十年的正妻。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好在你乖,肯点头做主,让子扬以永阳侯府的名义,入嫡脉,从今往后,子扬可就是你嫡亲弟弟了。”
“扶苏,你知礼懂事,总算没有枉费二叔母这些年来当牛做马的辛勤照料。”二夫人含泪上前。
泪洒当场:
“你父亲走时,你才五岁,五岁啊!”
她捏着帕子,哭得声音发哑:“这十二年来,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阿越更是早产,打小喝药,我一夜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