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萤的眸光猛地震颤,心跳快要骤停。
银莲又凑近了些许,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你耍的那点手段在真正的医家面前不过雕虫小技,真以为宫里的医官查不出来吗?”
陈萤默不作声。
银莲原以为陈萤会慌,会怕,会激动地反驳,却见陈萤面上并无异色,目光也仍旧沉静。
这倒让她有些意外了,被打了这么个猝不及防,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姑娘居然还坐得住?
也怪不得,只有这样的大胆的人才敢撒这种谎。
“肚子里空空如也,悬在脖子上的这颗人头一个不留神怕是就会落了地,却得在人前装出马上就要母凭子贵的得意来,你心里很煎熬吧?”
银莲凑在陈萤耳边低语,想扰乱陈萤的心绪,却被陈萤伸手推开。
她不悦地低头,发现陈萤看她的眼神锐得像利箭。
“谁让你来的?”
陈萤不紧不慢地问,“是太后,还是太子妃?”
银莲嗤了声,陈萤看到她的表情,轻笑了下道,“我猜你也不是。”
这倒是让银莲好奇了,“你怎么猜的?”
陈萤心想,要真是太后和太子妃怀疑她,早就借个由头把整座太医院的医官都请来给她挨个诊一遍脉了,哪里会只买通一个医女,在这里和她半夜“谈心”?
这么斯文体面,才不是她们的作风。
她盯着银莲,忽然灵机一动,“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
银莲没控制好表情,脸上震惊了一瞬。
虽然银莲很快就恢复了冷脸,但这一瞬的破绽让陈萤认定,对方就是皇后派来的人。
在长乐宫的时候,她谎称怀孕,众人都不信,是孙皇后第一个站出来保她。
就连请张老医官来给她诊脉,也是孙皇后定的人选。
只是在场众人,包括太后和陈月如在内,都以为张老医官对太后很忠心,又是刚正不阿医术高明,他给出的诊脉结果一定不会有误。
但如果张老医官其实是孙皇后的人呢?
陈萤心里闪过诸多念头,她知道李太后和孙皇后这对皇家婆媳之间是貌合神离,彼此代表着不同的势力阵营。
在定下太子妃的人选时,两方就已经明暗交锋过了。
陈月如能风光大嫁进东宫,是李太后暂时占了上风。
但孙皇后也把徐孺人安排了进来,显然是要厚积薄发,不打算真如了李太后的意。
只是这些都不能说明,孙皇后为何要替她瞒下假孕之事?
银莲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从袖口里取出一张信纸,“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陈萤摊开看过,沉默着没有言语。
“凭你的头脑,不用我说也猜得到写信的人是谁。”
银莲低声,“你的好姐姐让人偷偷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送到各个嫔妾的住处,所以,早在你去觐见太后之前,她们每个人就知道你母亲的事了。”
闻言,陈萤的眸光一阵闪烁。
陈月如这一次倒是耍的好手段,她自己不做出头鸟,为了减轻怀疑,还把东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拉下水。
这样一来即便太子要找出向太后告密的是谁,也是每个人都有嫌疑。
“当然,这些嫔妾知不知道你的身世,太后娘娘最后也都会知道的。”
银莲冷笑道,“她就是太子妃背后的靠山,当然要帮着铲除你这个影响到太子妃地位的祸害了。”
陈萤还是没说话,银莲接着道:
“你以为你谎称怀孕,她们就不敢动你了?只是明面上放过你,私下不知要动用什么手段。更何况你是假孕,纸包不住火,你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她这儿连说带吓的,陈萤却只是淡然一笑:
“银莲姑娘不妨直说,皇后娘娘为我瞒下此事,是需要我用什么来回报?”
银莲顿住片刻,先是转过身确认了无人偷听,才把声音压到最低:
“皇后娘娘知道你不寻常,太子身边来来去去这些女人,也就你真得了他三分恩宠。
所以,娘娘想给你个机会。”
陈萤嘴角含着笑,眼里亮得快要冒出寒气,缓声道:
“娘娘在长乐宫救了我的命,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机会。现在若是再给机会,我命贱,就不一定受得住了。”
银莲冷笑,“受不受得住,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差不多半炷香后,烛火灭了,寝室里一片暗沉。
陈萤独自躺在床上,孤零零地想着事,半点睡意也无,头脑愈发清醒。
皇后拿着她假孕的把柄,想让她用肚子里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设局,抓到陈月如残害皇嗣的证据,把陈月如废为庶人,空出太子妃的位置。
陈月如三番两次要她死,她本来也想复仇,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现在皇后愿意出手倒是合她心意,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