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木制大堂中,出现了一口棺材,香烛供奉,烟气缭绕,死亡在她脑海中终于与白色连接在一起,带着让人对未知的恐惧。
周依依怔了怔。郑清越?他不应该在另一边吗?
对面的人走过来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棺材,然后在周依依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伸出了手,他手上正拿着一个断裂的花环。
“坏了,修好它。”说完皱了皱眉才补充道,“劳烦。”
周依依吸了口气,忍了忍没忍住问道:“都进这里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捏出一个花环啊!”
你是有多喜欢这个花环,一刻都不能离开它!明明长着一副温润的眉眼,整天却阴阴沉沉,结果对于某些事情又像小孩一样。
郑清越一双眼睛盯着她不动弹,因为她看似有些拒绝的话,好像在进行什么思考,两人间沉默几秒,他脸色开始变得冷淡。
死人木棺,泛黄白帆,陈旧且安静的屋舍,这本该是个悲伤和令人畏惧的场景,但周依依却被眼前不按规矩出牌的邪神吸引了注意力。
不注意不行,一旦他开始掉渣,她的大脑就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周依依僵持片刻,冲他勾了勾手,让他凑近一点,露出了一点无奈,眼睛里亮着光,唇角微弯。她拥有他的一部分记忆,知道这个世界的样貌,活的像这个世界的任何普通人,但笑容却露出了破绽。
进行了又一轮的心里活动,郑清越看着她卸下了一点警惕的美丽面容低下了头。他鼻梁高挺,唇线削薄,那只金属眼睛看习惯了,反倒从狰狞中看出一点脆弱来。
周依依不走心地像安抚小孩一样给了他两个吻,然后把他手里的花环细节规整,很快将花环变成了原来漂亮的模样,给他戴上了。
郑清越摸着自己的金属眼睛,对于花环的重新回到头上没发表什么意见,半饷拿下手来放到了周依依的脸旁,挨到她鼻前冷然问道:“你想知道我的这个眼睛怎么来的吗?”
周依依有些诧异。
怎么突然提起?
她是有那么一点想。不知道这眼睛的来源会不会跟他邪神的身份有什么牵扯。若是能找到什么弱点或者他出现的原由那就好了。想必不光是她这样想,任何一个先行者的研究员看到他后都会这么想吧。
周依依还在犹豫,然郑清越已经拽着她往外走。
周边景色在身后褪去,转瞬变为巍巍高楼阴雨连绵,灯红酒绿,头上飞过低低的几个飞行车。
她心里纳闷。既然是他金属眼睛的由来怎么到了她这边的记忆里来寻?莫非他这金属眼睛是现代的事情?
郑清越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他手掌柔和骨骼僵硬,握起来除了凉之外与人类的没有什么太大差别。背影削痩而宽,走路有章法。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间明亮的房间,这里相当整洁,是少有的极简主义的风范。角上却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五颜六色的人工鱼和风格各异的机械鱼在水里游着,花里胡哨的颜色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看我!”房间内传来女人暴怒的声音。
周依依看向一边的沙发,那里站着一个短发小孩和一个穿着整洁的半长发女人。
女人此时的头发原本是利落绑起的,如今碎发散落,神情愤怒至极,理智看上去已经要离她而去,她一双手紧紧抓着面前小孩的胳膊,一双眼睛有些泛红地盯着他。
“我说了!看我!”她怒吼。
两人脚下是散落的画板颜料以及一些儿童绘本与益智玩具。
周依依不自觉挨近了郑清越想要看看小男孩的神情。郑清越则无甚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只是看个置身事外的故事。
看到了小男孩的脸周依依不由得感到奇怪,这小男孩当真长了张与郑清越相似的脸。她仔细打量,发现小男孩的神色漠然,眼神没有目标地盯着一个地方,显然是有些疾病。
这个小男孩是谁?
是郑清越吗?
可郑清越不是古代的将军吗?那至少也要一千多年了。这个小男孩跟他有什么联系?
周依依不知怎么感觉有些发慌,可她对于郑清越的免疫力明明已经高了许多,且郑清越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没发疯,她怎么还会害怕?
面前的女人很快从暴怒冷静下来,但这冷静只是表面冷静,她压抑的情绪让她像浇了冷水的火山。
她拿起了脚下的一支笔捏着那个小男孩的下巴让他抬起脸,那双眼睛还是没有聚焦。
周依依不忍地皱起了眉。
尖锐的笔尖戳进了那双让女人不满意的眼睛,疼痛让男孩开始挣扎,血和组织粘液从女人的手指间流出。
“啊!啊!啊!”男孩发出哀嚎。
周依依莫名抱紧了身边人的胳膊,整个人往他身边靠。
墙角的一个七彩扁平的机械鱼模仿着吐出一串泡泡,腹部露出银色的金属骨架,摆动间能看见里面的器官。
屋内寂静,只有这痛苦的声音回荡,这场面实在让人不适。从始至终男孩只是无意义的吼叫着,扒着那只眼睛上的手,口中没有任何一个有明确意义的词吐露。
倘若他叫声爸爸妈妈或喊声疼,倒也只会让人觉得那女人是个虐待孩子的疯子,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没有,一句也没有。像一个没有情感模块但有着基础思维和疼痛感的机器人,让人不免怜悯又恐惧他的经历。
周依依不自觉喘息起来。
郑清越垂眸看向她。面前的人瞳孔有些扩散、呼吸紊乱,看起来有些许害怕。他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她的表情,评估与观测,像根冰凉的柱子一样站在原地。
很快就在周依依觉得这个男孩下一刻就要死的时候,外面的门打开了,传来了一个男人惊愕地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回过头去,眼上被遮挡上了一双手。
男人的面容没改变,所以如果她看见,她变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和她记忆中的父亲一模一样。
郑清越捂着她的眼睛,不准备在此刻将一切摊牌。他对于这种已经过去的回忆并不感兴趣。将人捂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底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