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得颇大,到第四天还淅淅沥沥下着,只不过是小了许多。春风微雨中,正是闲暇弹琴逸情致的好时节,
“天狗,去把我的琴拿来。”
“是。”
这可是伏羲琴,下凡时,被我带了下来,可是在嵇康府时,我大多只顾着听琴,并没有领悟多少操琴的本领,我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色明亮清澈,温润如玉,声音松透不散,余音延长,可惜我还不会弹。
我轻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嵇康先生还在,就好了。”他是真正的君子,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压抑自己,没有什么压力,使人不自觉地想放松身心。尤其是他的琴声,真想再听一遍。
“啊,女娃,我忘了告诉你了,自那日在嵇府门前遇到山涛老先生那一次,听说我们离开后,没过多久,他便着人到咱们府上送了一样东西,说是嵇康先生的遗物。后来,我们回府时,下人把这件事禀告给我了,我当时看你跑去嵇府看到嵇康灵位时,情绪那么不稳,所以就想缓缓再给你。后来,我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今日你提起这么个人,我才又想起有这么个事。”
记得,那日去过嵇康府后,出来时,确实在府门前,遇到了同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后来又领着天狗食月去了赌坊和衙门,回府时,确实已经很晚了。
?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这就去拿。”说着,大步朝库房的方向去了。
“给,就是这个。”食月跑得小脸呈粉红之色,双手将包裹递给我。
我打开包裹,是一卷牛皮纸。我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广陵散?!”我又惊又喜又感动又愁,感动的是,惊喜的是,他居然把《广陵散》的曲谱给了我这个对操琴一知半解的人,愁的是,我确实琴技学得一知半解,这可是嵇康的遗作,是他一生的心血所在,绝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将这琴谱托付给一个情趣高雅品性端方的爱琴之人才好。
历史诚不欺我,百度十大美男的死因时,嵇康是死于污陷朋友奸弟媳,嵇康一生恬淡无欲,从不收徒,导致广陵成绝响。我以为历史总会有些出入,怎么可能那么准呢。我只是不在铚县十几天而已,他却偏偏在这个当口死了,难道历史真的如天道命轮般,不可稍改吗?他的死,真的是历史的必然性吗?
天道会除去阻碍其运转的绊脚石,历史又不是天道,能把我怎么样。但若是公然改变历史,是否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都会随着我的改变而发生错乱,甚至消失……也或许,做什么都是徒劳……
那应该不是我想要的吧。
只是,嵇康死得太可惜,哎——
若我在,就不会……毕竟还有那十个名额在。
也许,天道在钻我的空子!
?
“内不愧心,外不负俗,交不为利,仕不谋禄,鉴乎古今,涤情荡欲,何忧于人间之委曲?”——嵇康《卜疑集》
这是嵇康四言诗中一首,自他离世后,每思及他琴音,便会怀念其人在世的点点滴滴,如今见不到人,也只能收集些诗句,倒是越发地想了解他本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空气很湿润,草地很柔软,阳光也很充足,当食月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趴在竹林旁的一个小山坡上晒太阳。这天,是我们郊游踏青的日子。
虽然清明早已过去,但总算是春回大地,空气中湿润着泥土的气息,加着青草的味道,在那场雨过后的第七天,我带着天狗食月一起去踏青了。这天,我穿着紫衫紫纱帷。这是食月帮我选的,我平时出门都穿着淡青色衣衫或者白衣白帷帽,今日却是出去踏青,她的意思是‘皎皎者易污’,还是不要穿得太素净为好。其实我个人是不喜欢紫颜色的,有些神秘凝重,不太适用于放松心情。但食月坚持,她说这个紫色很配我的气质,一抹紫色的身影,淡雅神秘如幽谷之兰,在两岸青山相对出的金色晨光之中,宛如幻境,遗世独立,待太阳完全破雾而出,洒下万道金光,穿过你的身影,那将是怎样瑰丽销魂的美人图?好吧,我懂了,敢情这一趟我就是个表演嘉宾,没的置喙的权利。我也就听之任之了。同时,我觉得,食月将来可以拓宽一下生意路子,服装设计她一定适合。
那个,好像跑题了啊。
听说,嵇康就葬在城郊的一片竹林里,马车一大早就出了县城,朝郊外驶去 ,我只是想顺路看看他。可是,走着走着,竹林里越往里,雾就越大,我和天狗食月她们走散了。当他们找到我时,雾也散完了。
在我眼里,品诗如同赏美人,赏美人也如同品诗,美人如诗,又何须词赋的刻意雕琢附会?
天道,它是否看准了我,即使回来时知道嵇康死了,也不会闹事?我郁郁地想。
“女娃,你怎么睡在这里,着凉了可怎么是好?”这渐近正午的太阳明明刚刚好,只是连下三天暴雨,虽已停雨出阳七日,依旧到处显着湿润痕迹。春风徐徐,早已去了冬日寒凉,她莫不是以为我吹着这样的微风,也能咳起来?这可是农历四月初,虽早上有些寒凉,但与她们走散后的这一个时辰,我可是一直与太阳光为武,虽初时有雾,但此时雾早散,都快正午了,食月啊食月,我可是神仙,没那么娇弱的……我就晒个太阳,竟被自家小侍女给训斥了,我哭笑不得。
“别吵,我在亲近大自然呢。”我依旧伏在那儿,懒洋洋地不肯动,仿佛这片山坡是张最舒服的大床。——这就是所谓的‘幕天席地’吧。
食月倒是不吵了,只是天色好像慢慢暗了下来,天边有朵乌云飘了过来,天狗忙把食月支走,
“食月,你去车上给主人拿张毯子来。”
“嗯,等着。”
待食月离开后,天狗轻唤,“主人”,我霎时睁开双眼,起身,风骤猛,掠得我一袭紫衣,袍袖翻飞,我暗骂,“找死啊,郊个游也不让人安生。”
天边的一朵乌云到头顶上空时已化万朵,云中人头撺动,似在排兵布阵,最前方有一银盔银甲的天将,朝下发布进攻命令,道:“给我杀!”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命令士兵像蜂窝一样,朝这边奔涌下来了。
“巨灵小辈!”天狗嗔道。
“哼”,我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