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看着顾怀手中的令牌。
忽然觉得有些噎得慌,女儿就这么想嫁人,离开父母温暖的怀抱吗?
正欲开口,却被柳翩然抢白,
“依你所言,你得本宫令旨可自由进出华阳殿,吕大姑娘又是如何来的?”
众人看向跪在一旁的吕茶茶,她态度恭顺,面上无波无喜,
“臣女应容妃召令,离宫时想与殿下说清楚,改道来的华阳殿,臣女知错愿领重罚。若蒙圣恩,臣女定然常伴青灯古佛,为官家、公主祈福。”
柳翩然饶有兴致继续追问,“若我不答应呢?”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女亦当拜谢。”说完以首叩地,不再起身。
一番话让柳翩然不禁鼓掌,看来双女抢亲果然是另有所图。
“吕大姑娘的事掰扯清楚了,顾怀你就没其他想说的?”
让他说,他有什么可说的?
你娇纵蛮横,嚣张跋扈,以势压人非逼我娶你。
后来又低声下气,百般讨好得央求我。
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犯贱。
可这些话都只能在心里想想明面上说不得。
顾怀心中一慌,跌坐在地挣扎着说。
“是公主让我直呼名讳,臣遵照旨意行事。”
官家都有些胃疼,掂量着哪款糕点更硬,砸着更解气。
柳翩然笑骂道:“那本宫还让你娶我你怎么不遵旨,于己身有利奉若圣旨,与己身无益弃若敝屣?”
顾怀无言可对。
他答不上来,柳翩然就继续说。
“说白了,你不是不懂尊卑不明伦常,你是贪。”
“你贪念权势,七品在京城不算什么,但若自请外放做官以你的家世年纪来说,可谓是前途无量。”
“你贪念美色,与吕大姑娘无媒苟合,你不愿意她一介弱女子能强迫你?”
“你贪恋名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好听吧?”
柳翩然每说一句,顾怀的头颅就低上几分,整个人忍不住埋进土里。
顾池亦是颜面无光,但顾怀是他的嫡长子。
又不是镇国公的媵妾之女,可不能说打死就就打死。
只能低头请罪:“臣教子无方,愿代子受过。”
柳翩然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这老匹夫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父皇是让顾大人教子而不是领罚,您一再推诿是觉得处事不公,还是自己劳苦功高……”
本想处置顾怀一人,顾池非要上着赶着挡箭,柳翩然也不客气。
官场老油条岂会看不清局势,分明是有意纵容。
柳翩然扫了言低首叩拜的顾池,向官家行了一礼,准备继续拱火。
“皇后娘娘到。”
门口宫人发出尖细的声音,一道纤柔的身影漫步而来,
来人长相明媚却言带寒霜,身体瘦削却腰背挺拔,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
用柳翩然的话来形容就是佛跳墙。
趁着众人行礼,一个小宫娥闪身小跑到容妃身边。
是容妃请的皇后,看来她们关系并不算差,柳翩然心中打起小鼓。
皇后一来连问都连问都懒得问。
“顾大人教子无方,罚俸三年……”
官家心有不满,女儿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出个气怎么了?
正要开口,却被皇后横言一扫堵住。
女儿不是当爹的不努力,实在是太座猛于虎。
五年!
钱财是小,态度是大。
顾池心中憋着口气,他久经广场深知以如今的局面,怕是再也不能更进一步。
儿子坑爹都没地可说。
若是早一天,他能逼儿子尚主;
若是早一年,他能让儿子外派为官;
若是早十来年,他能来碗避子汤。
现在他只想捏死这油盐不进的混球。
“顾怀言行无状,免官罢职,永不复用。”
顾怀一口老血梗在心底,十数年苦读,酷暑寒冬一日不歇,就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抹杀?
凭什么免官罢职?
凭什么永不复用?
就因为我不愿意尚主?
“至于吕大姑娘这么喜欢青灯古佛,就自去寒山寺住个三年五载。”
镇国公嘴角微微抽搐,缓缓起身谢恩。
戏剧落幕,演员散场,皇后这才转头看向柳翩然。
都说知女莫若母,被这样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盯着,她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你这次做的不错,可是太过了,有时候略微妥协才会得到更大的利益。”
说完就带着官家离开华阳殿。
一行人出了华阳殿行至宫廊。
见四下无人,镇国公一巴掌锤得顾怀打转。
顾池赶忙扶住儿子,顾怀嘴角渗血,瞬间把坑爹的事抛在脑后。
“老匹夫,你敢打我儿子?”
镇国公一指顾怀,怒斥道,
“你儿子不思进取,挑动殿下和茶茶的情谊,妇人行径还不该打?”
说完鹰眼回顾,茶姑娘心领神会恭顺接口,
“正是如此,顾怀三番五次哄骗我,要我以怀孕之名逼迫公主,让他不再受此纠缠。”
她转头看向顾怀,眼神中没有半点菟丝花的柔弱,如尖刀直插顾怀心口。
“惠阳边境有人私采玉矿,我已派人收集证据放在父亲书案上,父亲可用它来挽回官家和娘娘的信任。”
闻言顾池将顾怀狠狠惯到地上,他用来救命的功劳就这么人抢了去。
这种败家子谁爱要谁要,横竖他是养不了了,一撒手扬长而去。
顾怀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惠阳玉矿?
孩子是假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也是假的。
只是为了加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