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愿承认她的死亡。再到后来的后来,他做主将祠堂重新修缮,枯坐熬了整夜,终于决定将它送到母亲的牌位旁边。他没有勇气带她回到登州去。自私地把它留在了京城。
或许是心虚作祟,亦或是什么报应。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便不再有梦了。
饮食睡眠于他而言,仅是活着的必须。
有些人认为,枯井无波地活着,便不能算是真的活着。同时有人却认定,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招摇掌事。
岁月匆匆,弹指一挥间,转眼已是五年。
她竟能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在戏剧性的不期而遇面前,她是如何从火场中死里逃生、那具残骸所属何人、又或是因何与游匪冲突身负重伤……比起她还活着的结果,似乎都不是最值得注意的关键。
大梦初醒一般,他突然有了种在呼吸的感觉。
他长久的噩梦要结束了。
她还活着是不敢梦到的愿景。
没有什么比这更惊喜。
他甚至当时就在想,但凡能够弥补的,便永远不算太迟。
在她归来以后,他睡觉时开始重新出现梦境了。尽管,那些都是由往事碎片编织的梦魇。那些他既愿想起,又不愿回忆的晦暗,在午夜梦回时分,一遍遍地旧事重演,循环往复地提醒着他——
没有谁能够将已经发生过的曾经抹去。
房中漆黑寂静,月光透过窗棂照到地面,一块块明晃晃的印子,就像银色的落霜。窗外栽种的海棠随微风颤动,发出轻响,掩去了阴影中的痕迹。
不错,算日子派去登州的人是该到了。
此刻在他心底竟生出了一丝竟近乡情怯的懦意。
怎会如此,商辰不禁自嘲。莫非是怕听到什么不如意的消息?
他苦笑着想,难道,她还活着不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过去再坎坷,如今他也应付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和衣站起身,低沉地唤道:“乐言?”
“是。”窗下树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影,恭谨地回道:“属下特来复命。”
商辰披上外衫,赤足踩在地面,声音重归了往日的沉郁:
“进来说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