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天空飘了一阵小雨。伞下学生来往,谈笑声间夹有耳熟的名字。不二裕太往餐厅去,沿途二度停下问路。“沿着步道直走,右拐。”学生告知了他具体方向,“想吃东西的话,得找一个本校学生替你刷卡。餐厅只接受学生卡支付。”
“谢谢。”裕太说,“我不吃饭。我是,去找人的。”
十二点在餐厅门口碰头吧——森川是这么说的。
移门一开,久违的人赫然入眼。女孩子穿着西式的校服裙子,与她的朋友一同在冰柜前对着雪糕指指点点。“裕太?”她眉眼一弯,“去校外吧。西门有一家甜品店……”
森川仿佛没怎么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就这样拎起靠在墙边的长柄伞,伞尖往地上敲一敲,领着他往外走去。沿途不少目光追随,抑或出声招呼:“森川!”女生一一应了,不二裕太嘀咕:“真受欢迎。”
“没有哦。”
没有个鬼。裕太翻开菜单,目光不时瞟向森川。国三的他在异性方面仍不算开窍,好看与否的观念却是有的:森川托腮发呆,眼睛是大而圆的,眼尾一点点尖,显出机灵狡黠;鼻梁秀气,脸蛋偏圆,皮肤白生生的——是好看的。裕太说:“你不戴牙套了……”
森川咧了下嘴,一口牙齿白闪闪的:“早不戴了。”
“我要草莓可丽饼。”
“我要山楂酸奶,半糖。积分记在这张——卡上,谢谢。”
待餐品上桌了,裕太问:“你和老哥怎么回事?”
“……你找我,不是咨询升学问题?”
“别岔开话题了!你一声不吭地搬走,老哥从那时起就不对劲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森川咬着吸管。不二裕太眼睁睁看着那杯酸奶一降再降,雪白液体一直降到了杯底。女生终于应声:“同我没关系哦。”
“……什么?”
“我不知道他怎么个不对劲法,同我没关系。”她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裕太胸口起伏。他感到压了满腔的情绪被对方点了把火:“什么没关系!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如此置身事外?这声质问,裕太说不出口。森川不该遭到质问,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因而更加憋屈、更加语无伦次:“……你,你至少应该同我们说一声再见……”
——憋了半晌,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森川抬头,眸光雪亮雪亮。她就这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辙似地笑了:“你说你,管这些事做什么呢?”
“你真的了解你哥哥吗?”她继续问,“你了解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平日同谁来往、同谁交往么?”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来问我?”
不二裕太彻底哑火,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栗棕色头发的女孩子炫完了一整杯酸奶,擦嘴,起身:“我回去了,拜拜。”
——事后想想。
那天她对裕太是否生硬了些、无情了些?
昏暗的楼梯间里,栗棕色头发的女孩子将脸深深埋入了臂弯里。
主持人的报幕声穿过墙幕:“第8番,山吹学园高等部,自选曲目《阿拉丁》。”森川意识到下午场的比赛开始了。待全部的16组演出结束,当场宣布各所学校的奖项评级与晋级状况。仅仅三所学校能够获得全国大赛的参赛资格……
乐声响起来了。
罢了,森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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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川?”
光的线条落了进来,投在墙上,描摹的是修长的影子。“观月。”森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想问。”
观月初穿着圣鲁道夫高等部的西装校服,胸前领带格纹暗金(细看似乎是蔷薇花的图样),辅以阴柔的面相与修长的身材,十分之人模人样:“据我所知,立海大高等部在对面的西3区才对。你来这里做什么?”
“逛逛,不行吗?”
观月一下子笑了。他将双手插在裤口袋里,沿着楼梯下行。森川本想挪一挪位置,忽然意识到这人不打算坐在她的旁边的。洁癖如观月初者,万万是不可能坐往脏兮兮的台阶上坐的。
果不其然,观月往她面前一杵,促狭笑道:“你怕不是见到什么不想见的人,败犬似地逃来这里了吧?”
“啊对对对。”
观月嘁了一声:“真没劲。”
乐声陡然放大。楼梯间的门又被打开了。有人喊了观月:“圣鲁道夫要上场了,你不看么?”
“看的。喂,森川。”
“改天再聚一聚吧,我们几个。”他停顿,“失踪人口该现身报一声平安,是吧?”
“……嗯。”
沉默延续,森川问:“你怎么还不走?”她的脚尖前落着一片暖调的光,是从楼梯间的门缝漏进来的。“找你的么?”观月问。
森川扭头,这回真真正正地愣住了:柳在那里。逆着光线,面部表情无法明辨,但那男生的衬衫袖子是挽到了臂肘的,显出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难不成他,在那之后没有回去?
一股子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森川划开手机,LINE仍停留在她与柳的聊天界面。对方问她:[你在哪里?]她的回复:[我没事,你先回吧。]
此后便再无对话了。
皮鞋嗒嗒地响。观月说:“哟这不是……”云云。柳没怎么搭理(或许并不认识观月这号人),很快来到她的面前:“你没事吧?”语气平淡,仿佛无事发生。
“……我记得,我好像,让你先回去?”
“没看到消息,抱歉。”
——谁信啊!
女生埋下头去,喉咙间溢出一声叹息。柳问:“你回去么?”
“……暂时不。”
“那,”他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去公众席位看一看吗?”
森川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
与参赛学校的内场席位相比,公众席位稍显狭窄、拥挤。对森川而言,反而如披上一层保护色般安心。四下已经座无虚席,两人寻了一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