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张骞那儿回来之后徐观想了很多,这些年来许多关于小姑娘的回忆也纷至沓来。
在他少年时期,他就知道顾缓喜欢他。
就算是对感情再迟钝的人,在她出国前把照片塞进他口袋里还说出那句话时,就能猜出一二。
但一直到多年之后,两个人都长成大人了,他才终于愿意承认并接受自己的感情。
可他确实不知道一段正常的感情应该如何相处。
幼年时他看到的是徐恒山和吴翎无休无止的争吵,长大些后苏妙云出现了,但他也从未看到她和徐恒山和声和气的说话。
一段情绪稳定的情感看似简单,但对他来说并不常见。
于是那日他问了沈郁是如何跟他太太相处的。
沈郁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到如今已经五六年,他们是从校园到婚纱,工作之余的日子虽然剩下了很多油盐酱醋的事儿,但依旧非常恩爱。
那日他虽然奇怪平时完全不关心自己婚姻状况的徐总为何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秀恩爱。
“我跟我太太啊,她是律师,我们工作时候都挺忙的,可能好几天都见不了面。”
“但是很多时候只要她发条信息问我在做什么,我就知道她想我了。”
徐观安静地听完了这段话,神色如常。
只是当晚他就东施效颦,对小姑娘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但没想到她自己跑山上去了,还在半夜去了一个男人的房间,甚至挂了他的电话。
从前他和顾缓之间也没有到互通行程的程度,但不知怎的,这是他第一次有一种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于是他当即就让沈郁查了明寺山最近有什么值得拍的,对方也很快给了回复,说过两天会有一场流星雨。
徐观做不出在这种时候跑过去跟着人一起看流星雨的事情,于是在那晚,他算着时间,给顾缓打去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画面里出现的是小姑娘的脸。
山顶上没有灯,也是因为看流星的缘故,大家也没开照明设备,只能接着满天的星空看清她的眉眼。
徐观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顾缓,他甚至是犹豫了许久之后才说出了打这个电话的目的,然后对方转换镜头,小姑娘的脸变成了漫天的星海。
夜深了,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办公室没有开灯。
两个人也像是默契似的谁都没有说话。
几分钟之后,屏幕中间有一道绿色的弧线划过,紧接着又是一道,转瞬即逝,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消失了。
手机那头出了声:“看见了么,双流星。”
徐观“嗯”了声:“看见了,第一次亲眼看到流星。”
“挺奇妙的。”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还没开口,手机里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缓缓你看,我拍到双流星了。”
镜头被掉转了方向,屏幕前的徐观依旧能看见星空,但那些星星零零散散的,他猜是顾缓将手机屏幕朝下随意放在了边上。
那头也没再有什么声音,大概是在认真看照片。
徐观等了会儿,屏幕里的视角才再次动了,但最后出现的是星光下的少女的脸。
“先挂了,我去拍照了。”
她说。
“你要是想看,应该能在网上找到直播的。”
说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和陈倾虽说只见过那么两次,但对方的声音他还有一些印象,上一次被挂断前邀请顾缓吃东西的声音应该就源自于他。
但这一次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还叫着她缓缓?
徐观不自知地咬了咬牙想要驱散心底的那一分躁意,但前几日心底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却再次爬了上来,以至于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翌日,他从公司的床上醒来。
这么多年来,只要忙了他就睡在公司,两边的床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也不过就是消磨夜晚的那几个小时。
沈郁来接他,俩人要去周边的城市出差。
徐观坐在车上,偏头看向窗外。
不知是深夜还是凌晨下了雨,地上已经湿透了,地势低的地方甚至还有积水,就算此时艳阳高照,也依旧没能将那些积水烤干。
徐观昨日被挂了电话之后也没再有看流星的心情,重新打开办公室的灯忙到后半夜,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
他合上眼背靠着车座休息。
路遇红灯,车子停下,没一会儿沈郁出声道:“你之前不是提起明寺山的流星?还好没去。”
徐观睁开眼:“恩?”
沈郁把手机递过来给他。
【磷城今晨暴雨致多处地势低洼处积水,积水最深处达六百毫米,受该暴雨影响,明寺山东部发生山体滑坡,已造成六人受伤,仍有多人受困,目前,搜救工作仍在进行。】
徐观看到新闻时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连带着后面的受伤受困什么的都看不太真切。
“去明寺山。”他说。
前排的沈郁还没反应过来,张张嘴“啊”了一声。
“停车。”徐观厉声。
随即,车子在路边停下,徐观下车,打开驾驶座车门。
“你换辆车,合同你去谈。”
跟着徐观这么多年,沈郁也不是没有独立解决过一份合同,但他看着徐观被浸红的眼角和紧紧皱起的眉实在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开车。
“徐总,要不我送您过去?”
“赶紧的。”徐观的声音比方才更加不耐烦,就差直接把人从车上拽下来。
坐上车,徐观掉了个头就直接朝明寺山方向去,但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老天在和他作对,接连遇到了许多个红灯。
他心里的躁意更甚,又在等红灯期间连了耳机拨了几个电话,回答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盲音。
估计是因为山体滑坡导致信号断了。
徐观有些后悔。
要是在知道小姑娘跑来明寺山拍照看流星雨的时候追过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