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橙红一片,当夕阳余晖撒在青墨湖湖面,周遭树木自然形成剪影效果。
陈卡酒和白季羡两人坐在树下长椅上。
生菜安安静静地趴在脚边,见它现在这么乖,陈卡酒笑着上手揉了它一把。
她收回手,见白季羡眼底泛青,“这几天很忙吧,其实累的话你应该好好休息的,不必飞来见我一趟。”
“阿姨说你明天就走,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他手里的红豆面包吃了一半,就没再动过,面包隔着透明包装纸被他捏得变形。
因为不安,他的睫毛在颤抖,他自己并没注意到。
陈卡酒眉梢微扬,靠着椅背吸了口充满青草香的氧气,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
见他着急的模样,她反倒不着急解释,饶有兴致地笑着。
“所以呢?你来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还是想挽留我。”
“你想做什么我无从干涉,我不想你离开,如果你真要离开,无论你去多远的地方,我都会跟着你。”
陈卡酒眸色渐深,想到之前他的粉丝是如何抵制她。
“哪怕你的事业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你都会这么做吗?”
“我热爱舞台,但我总会有从舞台走下来那一天,我相信我的粉丝会支持我的选择。”
白季羡目光紧锁着她:“你是我的必选项。”
他眼中的坚决触动陈卡酒心中最柔软之处。
她松了口,莞尔:“云市就在隔壁,距离不远,但我还没去过,听说那是个国内最适宜居住的城市,你说我定居在那怎么样?”
陈卡酒话说得委婉,一开始见她没有对他说的话做出反应,他有点失落。
但等她透露想定居国内,且告诉他具体位置后,他眼睛一亮:“你,决定不走了。”
“机票还是要买的。”陈卡酒故意逗他。
见他瞬间丧气,像小狗一样垂下耳朵。
她马上补充道:“毕竟有很多东西要带回来。”
“我去帮你,我正好有场活动在柏林。”他眼睛亮亮的。
陈卡酒噗嗤一笑,但笑容仅维持了两秒,“你知道我在柏林?”
“是。”他解释道:“我一直在找你,直到三年前在亚历山大广场。”
白季羡的话在陈卡酒心口掷下一块石头,激起阵阵涟漪。
她眼底飞快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某个记忆瞬间。
他竟然找了她三年之久。
陈卡酒难以平静,却要强地做出轻描淡写的模样:“那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我不敢,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过得很开心,我怕我的出现会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白季羡头低垂着,陈卡酒不想他竟然这样自责。
“谁说你只会给我不好的回忆。”陈卡酒用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
白季羡食指轻弹,他抬起眼睑看向她。
她转开脸,示意他看天空。
白季羡:“你喜欢落日?”
陈卡酒扯了下嘴角,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嗯,可在喜欢之前,是恐惧。”
天色渐暗,月亮慢慢浮现天空之中,夕阳还未完全落下。
白季羡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安静地等着她一一道来。
陈卡酒主动敞开心扉前,心中仍有些紧张。
“我父母闹掰后,我妈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我。”
“那时候我头受了点伤,以为只是暂时跟父亲待两天,有次下午睡醒觉,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宾馆,我打电话没人接,怎么拍门都没人回应我,我怕极了,那天的落日和今天一样。”
白季羡瞧见她神情变化,反握住她的手,暖意顺着手心暖进心窝,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书中总喜欢把日出比作希冀和朝气,落日则是落寞和苍凉,明明都是从天色变化是一样的,只是顺序不一样,但看着昏黄逐渐变紫变黑,那种孤寂感尤其的强。”
陈卡酒露齿而笑:“其实我小时候很开朗的,我害怕那种孤寂感,可逃避没用,我只好逼迫自己去喜欢。”
白季羡心疼的情绪溢出,开口:“以前觉得你很奇怪,一个出色演员的特质是感性,但你明明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后来真正认识你后,才知道你说我不了解你原来是真的。”
“理性是因为生活而不得不变理性,世人都说眼睛不会骗人,不,其实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我只有骗得自己都信了,别人才能相信。”
“她们都说我冷漠,如果你知道我奶奶临死前想见我,我却不愿意见,你也会觉得我冷漠吗?”
白季羡眸子里的柔和不变,他怕她误解他,他努力稳住情绪:“不会,请你对我自信些。”
“我有心,我自己会看,如果没有你,我也没办法站在台上,我很庆幸在‘奇舞’遇见你。”
哪怕他竭力想让自己声线平稳些,但每个字都是小心翼翼得发颤,连话音落下的最后一个尾音都在抖。
“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明白得太迟。”
陈卡酒瞳孔晃了一下。
“奇舞”是她小时候学跳舞的培训机构。
她忽然一切都想通了,她惊叹命运多变,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她不曾知道的缘分。
当时她看到那条采访,还自嘲自己永不可能会像他喜欢的那样。
谁知他竟比她还要早将她放进心里,真是命运弄人。
借着昏暗天色,陈卡酒心头一热,这次她比在斐济那回勇敢,闭眼直直迎上那张菱唇。
陈卡酒的唇轻颤,白季羡蓦地睁大眼睛,觉得好像有一团火从心口烧得熊烈,一直从心口烧到脖子,烧上脸颊。
这是两人都清醒时的第一个吻,还是陈卡酒主动的,这让白季羡狂喜不已。
陈卡酒眼眶湿润,她紧紧闭着眼,不让眼泪落下,她承认,她现在很感动。
白季羡想紧紧抱住她,回应她,但他不能,月亮已经取代太阳高挂,近水寒凉,她身体不好,他们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