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隅然在小区门口看着林泽希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才转身回到车上让司机师傅将他送到工作室。
他来到停车库,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储物盒以及今天晚上收到的礼物一起抱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但是久久没有发动车子。
陈隅然坐在驾驶座上,抬头后仰,双目紧闭。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太不真实,如幻影一般。
林泽希开口谈自己的往事,哪怕仅仅是言简意赅的概括,也已经远远超乎了陈隅然的预料。
高中时期,陈隅然并非没有过猜想,一个人性格突然的转变定然是事出有因。但当时林泽希简述过自己母亲的事情,他也仅仅认为是亲人的离世让林泽希一时难以接受,性格收敛,需要时间来过渡,慢慢适应。
陈隅然一直有意无意悄悄地关注着林泽希,绞尽脑汁想出话题尽量合乎其理的去搭话,但一个学期下来,她丝毫没有改变,没有回归到曾经的喜笑颜开和自信乐观甚至沉默孤僻、独来独往成了一部分同学冠以她的形容词。
陈隅然也渐渐意识到事情的缘由并非如此简单,但是自己又不能去深扒对方的私事,纵然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比第一年自然的多,林泽希仍是分毫未提。
直到分别的那一天,陈隅然一直的困惑纠结都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对方明明已经开始接触了新朋友,表达自己的观点,融入到班级,明明事情都有了变动,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并且杳无音讯?
他求而无解,无处可得。
但是今天晚上,林泽希亲口讲述,没有细枝末节的赘述,也没有任何感情的掺杂,那些轻飘飘的描述承包了她的整个异常时期,陈隅然不知道这些是否是一个新的开端,一个提醒的信号。
至少林泽希关于璃心桥的解说在陈隅然眼里是她对自己的剖白:林泽希承受过精神的折磨和感情的伤害并且是在一个极度敏感的青春时期,她或许一直在尝试改变并修补那颗破碎的心,想要找回最初的林泽希。
但是现实总是给她沉重的反馈,她会疲惫无奈,会悲愤心痛,但是没有放弃过,否则不会有再次相见坦率从容的林泽希,晚上的谈话也会是天方夜谭。
陈隅然双指捏了捏眉心,又轻轻勾着副驾驶座上的物品,他无法概括此刻的感受,庆幸?无力?
庆幸林泽希过得越来越好,愿意坦露心声。
无力林泽希的苦痛,不愿意回忆的曾经还是自己如何更加靠近对方。
黑暗潮湿的停车库,孤寂无声,陈隅然觉得自己深陷迷雾,是往前一步还是原地不动,仿若两个派别在他的眼前厮打,昏天眩地。
他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刚才好像有一个发着光并刺眼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将他从挣扎中抽出。
——那是分别那天,林泽希背着阳光,浓密闪烁的光芒辐照万物,她带着光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虚影。
陈隅然收拢衣服,拍了拍脸上干练紧致的皮肤,挺直脊背,虽然还是在黑茫茫空旷寂静的车内,但是前一秒的挣扎已然消失。
原因无他,五年前离开的虚影太孤单落寞,他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也不忍心。
他要为林泽希的“玻璃心”做防护,在她自己彻底修复完善之前,没有人能再将它击碎。
如果命好,陈隅然祈祷有幸可以成为它的守护人。
陈隅然扭头,单手托着今天晚上林泽希送给他的礼物,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颧骨突起,露出一口白牙,留下万分满意的合照。
一系列操作完毕,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右上方的镜子,做出一个出发的手势,便发动汽车离开了。
林泽希打开房门,迎面就和江梦夏撞了个满怀。
“夏夏,你还没有休息呀,没事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林泽希的心本来就还没有收回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更是吓了一跳。她边挂提包,换上拖鞋,对着江梦夏说。
“我一个人怎么放心呀,这种情况也太罕见了,回来就好。”江梦夏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长呼了一口气,拉着林泽希的手往沙发上去。
电话结束后,江梦夏就一直在阳台和门前徘徊,虽然不是很清楚陈隅然的为人和品行,但既然是林泽希那么多年无法释怀的人,那也绝不会差。可是同住这么久,林泽希第一次夜里久久未归,江梦夏还是忧虑担心,难以独自入睡,一直在等她回来。
“对不起啊,夏夏,忘了给你回电话报平安,害你担心。”林泽希也知道今天晚上确实不是自己的风格,但是…但是和陈隅然待在一处,竟然忽略了时间,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她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吃饭的餐厅在她的果汁里勾兑了酒精。
“没事,下次回来晚的话记得告诉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太晚,很不安全。”
“嗯,知道了。”
“这是陈隅然送你的礼物?从你进来就一直提着,坐到这儿也不松手,这么宝贵?”江梦夏看着林泽希一直握着的礼盒,笑嘻嘻地问。
“对,按摩器,有助于缓解肩背疼痛,确实挺喜欢。”
“我看不管有助于什么,只要是陈隅然送的,一捧水、一张白纸你都是喜欢的吧!”江梦夏使坏,用手捏着林泽希前襟的流苏往她脸上扫,惹的林泽希一直往后靠着闪躲。
“对,都喜欢。”林泽希也拿着抱枕,阻挡加反击江梦夏。
“不过,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往年跨年夜你和蒋林不是都一起玩到很晚吗?”两人停止嬉闹,林泽希将江梦夏的头发整理到原位问道。
“哦,因为明天我们要出去玩,然后回来的时候你都要上班了,有个事情得跟你说。”
“怎么了?”
“我们的房子装修好了,春节前我应该就可以搬去,之后你就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了。”江梦夏挽着林泽希的胳膊依依不舍。
这套房子是江梦夏的父母给她准备的,大学期间她没有住校,后来邀请林泽希毕业后搬来和她同住。
两个人的关系着实亲近,林泽希毕业后刚开始实习,没有扎实的根基,也没有人脉联络,认真思考后林泽希应了下来,但前提条件是该付的房租一分不少。江梦夏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