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灯不是拎不清的人。
捉弄也捉弄了,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如今既诚心请她,她便去。
“若是陈叔愿意相信我,我自是却之不恭了。”这次沈流灯仍是侧身避过他的大礼。
先前是他们间有过结,现在是不想受一个长辈的大礼。
“多谢沈姑娘,还请进屋坐等片刻,我去接行娘回来。”
话一说完陈芦章就离开了,生怕她后悔似的。
估摸着药应该散得差不多了,沈流灯在屋中客厅坐下。
没等多久,陈芦章就抱回来一个素衣女子,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陈苏和魏巡。
陈苏一进屋目光就锁在了沈流灯身上,他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色落到她结着血痂的唇上。
左护法被带走后,察觉到不对劲的他质问义父是不是暗中对左护法动手了,义父坦然承认,为此他和义父大吵了一架。
他向来敬重义父,和他吵架还是第一次。
是他带左护法过来为义母解毒的,义父怎么能暗算左护法,左护法又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以为是他和义父串通好了埋伏她?
陈苏的目光直勾勾又丝毫不知掩饰,就算落到块木头上,木头也得翻个面看看是哪个老六在看它。
人类·沈流灯的目光从消瘦的素衣女子身上移开,抬眸循着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看过去。
薄唇紧抿着,但她一眼就能看出陈苏满是血丝眼睛里的愧疚和担忧。
以前跟着她的小狼崽也是这样。
做错了事想取得她原谅,但怕她更加生气又不敢轻易靠近,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用眼睛巴巴地望她。
但小狼崽好歹知道用可怜兮兮的呜咽来博取她的同情,他只是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兀自煎熬。
沈流灯只好对他说了声,“我没事。”
没想到左护法还能主动和他说话,陈苏朝她走近了步,张了张唇。
他想说的东西很多,但望着她的眼睛最终吐出口的就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沈流灯笑着摇头,“我知道与你无关。”
是她让他带她来的竹屋,陈芦章的算计也同他无关,他没做错什么,无需愧疚。
左护法对他毫不犹豫的信任让陈苏心中更不是滋味了,他缓缓垂下了头。
沈流灯不懂为什么陈苏听完她的话之后看起来更愧疚了。
偏头看了眼站到自己身边垂头丧气的义子,陈芦章开口道:“沈姑娘我们先进去吧。”
对沈流灯的感谢是一回事,但陈芦章并不想让自己的义子和她有过多的瓜葛。
见陈芦章将人抱往药房,沈流灯应了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两人是去解毒,其余的人识趣地没跟过去,都留在了客厅。
沈流灯走后,客厅中本就有些奇怪的氛围变得更加奇怪了起来。
低着头的陈苏在沈流灯转身之后才抬起头,目光继续追寻她的身影,全然无视别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
路盎然悄悄打量着站在门口的黑衣男子,看着他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沈姐姐一人似的专注目光,原本的猜想便有了几分肯定。
他似乎……对沈姐姐有意思?
她下意识看向陆逊的方向,果不其然,陆逊也在看他。
他仍旧像往常般带着点笑意,但他那有些防备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路盎然原本只是好奇的心泛起了点酸涩。
除陆逊之外的又一个。
他还记得他是昨日动手想拦他的人。
这人无所畏惧似的模样看着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爽。
陆痕只分出瞬目光扫了眼陈苏,继而又看回沈流灯。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门缝之后,陆痕也没想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令人前赴后继的魅力。
是因为她过人的美貌吗?高强的武功?出神入化的毒术?还是……她的性格?
这么多人喜欢她,那她呢?又喜欢怎样的人?
再想到沈流灯对他说过的似是而非的爱慕,陆痕更烦心了。
抿唇压抑着烦躁的他,没意识到自己竟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沈流灯那么多,堪称优点的东西。
他更没察觉他现在是在将沈流灯真正当作女人来看待,而并非他统一意义上的人。
就算是他不吝性命去保护的路盎然,他也只是想保护她的安全,她在他心中也不过是救命恩人,本质而言与其他人其实没太大不同。
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情感上,都属于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魏巡对于客厅中的情势是看得最清楚的。
不由得感慨沈姑娘的魅力是真的大。
自那位沈姑娘和主子去了药房后,对面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少主身上。
那位姑娘像只是出于好奇,没什么恶意,但她身旁那俩位男子的目光却是多少有些不善。
尤其是环着剑的那位。
他识得他,昨日就是他闯进来带走了沈姑娘。
原本想着回来要去药圃浇水的魏巡,眼见少主陷入群狼环伺的局面,还是选择留下来帮少主撑撑场面。
见少主就这么直愣愣站在门口,像尊望妻石似地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魏巡多少有些心疼。
少主并非主子亲生,而是主子从山上捡回来的狼孩。
在主子将他从母狼尸体下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主子和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他很快就好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狂躁和戒备。
夫人身体羸弱,主子怕发狂的狼孩伤了她,便不太让她去看狼孩。
主子白日去替他换药,给他送饭,晚上怕他乱跑就将他锁在房中。
那段时间,身处陌生四面有墙环境中的狼孩似乎特别不安,每晚都会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像是在呼唤母狼带他离开。
但成为乞灵山树木养料的母狼永远不会来接他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