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乔清昭听他怨气如此之深,却无半分同情:“且不说其他,枫林晚这次想和你鸾梧岸合作不过是看在你们为医之人有一颗仁德之心,你们出医者坐诊,我枫林晚出银子,事成会给你们一笔坐诊费用,哪里委屈了你们?再说岁稚又何曾对你不是以礼相待了?我枫林晚向来礼数周到,莫要将其他组织的罪名安在我们身上。”
姜景逵稍显平静了些,道:“所以我们才未对枫林晚出手。”
话落,门外传来声音:“可你却是冲着松间照来的!松间照可得罪了你们!”门被推开,来人是辛翡。
他身后跟着许多人,景王洛时扬、般若圣地肖弈飏、含金阁杜沁、穿砚楼谢莹。
姜景逵看到辛翡,顿时脸色阴了下来,却没有开口回话。
洛云机扫了屋内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问道:“人齐了?”
乔清昭摇了摇头,看向姜景逵:“怎么,还不请昶乐出来么?事到如今,你觉得谁能脱的了干系?”
姜景逵终于面色大变,甚至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所有人的后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厮装扮,身材却隐约比常人健硕些,远观一股子正气,一双黑眸深邃无比:“是我。”
乔清昭看着他,缓缓开口:“大家都说昶乐前辈是青州人,可事实并非如此,您也算个京城人士不是么。”
昶乐眼中并无被人识破的惊慌,只有一片坦然:“早听闻阁下不俗,若非是今日场景,我倒想与你做个朋友。”
乔清昭怔了怔,心底生出几分酸涩,不知是替他多年蛰伏难以放下心结遗憾,还是为他这样本可以磊落一生的人如今尽毁感到不值,可值与不值,旁人又怎么可以轻易评说呢。
她理了理思绪接着道:“在下一开始也疑惑昶乐前辈为何会为了帮姜宗主放弃自己光明正大活着的权利,后来才明白,您不是在帮姜宗主,是在帮您自己。长兴十年,您父亲张锦程被钱昊宇一行人杀害,您侥幸活命,却眼睁睁看着钱昊宇冒充您的父亲登上青州州牧的位置,还毒哑您的母亲刘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然要报。”
昶乐眼神飘的远了:“是。钱昊宇一刀捅进我腹腔,却小瞧了一个小孩的求生欲望,”他如今再提起从前,远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我被路过的鸾梧岸姜汝心掌门所救,捡回一条贱命。”
“故而时机成熟,您假死下手,杀害了当年为非作歹的人,完美嫁祸给松间照,甚至连枫林晚获得的情报都是你刻意让我们知道的,让我们将目光放在松间照雾祺身上,他成了众矢之的,自然也没有好下场。可我想不通为什么您选择嫁祸松间照的雾祺。”
“我被汝心掌门带到鸾梧岸,汝心掌门待我如亲弟,日子本可以这样安稳下去的,可雾祺却害死了汝心!我不过病了一场,醒来汝心就没了,雾祺畏罪请辞,我早该收拾他的。”
辛翡听到这拍了拍手,门外应声走来一人,身穿黑丝金边,身材结实精瘦,面容微显苍老,看得出来饱经风霜,正是昶乐口中的雾祺。
“昶乐,我没有害她。”
“当初你和汝心在药堂月余,整个药堂被封锁,连我都进不去,她是中了葫蔓毒,除了你还有谁能下手?你怕是早有预谋,才在我病的时候下手!”昶乐一腔激愤,不难看出他对鸾梧岸前掌门的深情不假。
“汝心是自杀的。”雾祺的声音低沉,神色不变,只有乔清昭察觉到他藏在眼底的一丝动容,毕竟一个以杀人为生的人,本就不该存有多少怜悯心。
“你胡说!”昶乐眼睛通红,哪会相信他记忆里浅笑嫣然的女孩会自尽。
“当年汝心从未让你请过脉吧,”闻言,昶乐脸色微变,雾祺早就料到昶乐不会轻易接受,他懂昶乐对姜汝心小心翼翼的呵护,更懂姜汝心不知不觉中对昶乐情深相许,可真相总会来的,他叹了口气,“本就是怕你伤心。她研习引针入脉医术,损耗内力,费尽心血,又底子太薄,早就命数已尽,那几年她头发整把整把的掉,身子更加羸弱,受尽苦楚却无处可说,活着对她已是负担。当年她自知时日不久,想到葫蔓毒害人不浅,只想在身去前研制出解药,也算圆满她一生医德,最终汝心也选择用葫蔓毒结束她这一生。而我也伤神不已自请离开。临走前她不愿见你,只说更愿意你记住她最美的模样。”
昶乐神色痛苦,难抑眼泪,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屋内顿时一阵沉默,如此情景到底怪谁,也寻不到个源头了。
“你与我,也曾是一起打过枣的。”雾祺神色怅惘,他们都曾有过少年时,都有过意气风发,轻狂对酌之日,想当初称兄道弟一场,世事难料,辗转至今情分再不似从前了。
“说来也巧,你不杀钱昊宇我也要杀。”雾祺接着道。
“江湖上快意恩仇,这次我行事太不光明磊落,现下想来也是好笑,我欠你,决意还你。昶乐抬手抹去泪,拔出腰间大刀,径直向脖颈处去。
雾祺大惊,眼尖手快拦住昶乐,言语间难掩愤怒:“真相大白,你只是误会我,并不欠我。你母亲还在世,你不想尽孝了吗?!”
昶乐闻言,刀锋将转,自断一臂,断臂痛感常人难忍,他却隐忍不发,快刀而出,落在地上,发出一串响声。
“这一臂是我对诸位请罪,怪我执念过深,害得近日江湖乌烟瘴气。”昶乐捂住伤处开口,声音已是虚弱许多。
乔清昭别过脸去,不忍看这一幕。
说到底昶乐也是个可怜人。其他人终于有了动静,姜景逵捡起地上那把大刀,仰天大笑:“昶乐,你何罪之有?我们何罪之有!他们之前瞧不上我鸾梧岸,如今还在这里看笑话,明明他们更该死!”他面色涨红,血丝布满眼眶,教任何人瞧了都不免害怕。
他笑的瘆人,转头看乔清昭:“你是如何怀疑我的?”
乔清昭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不介意让姜景逵知道自己败在何处,只见她取出那张合约道:“纰漏就在鸾梧岸与枫林晚签的合约,岁稚去取时,你还未拟定画押,这份合约你没有补充,只能是因为你知道这次合作不可能继续了,可当时合作在即,枫林晚象牙符印都已加上,你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