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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欲(1 / 2)

当夜,陆夏留在宁青商的府里用了晚饭,满桌摆的都是南疆那边的独有吃食。

陆夏很难不嫉妒,同样都是山里出来的,怎么宁青商在京城当大官,她却被人阴阳是江湖神棍?

在宁青商夹一粒甜糕过来时,陆夏问道:“你还回南疆吗?”

非要比的话,京城繁荣,有着无数南疆没有的精致事物。除了几座还算漂亮的山,南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能远胜过京城。

南疆祭司的地位虽然高,可到底比不上可以执掌万人生死的大国师。

宁青商知道陆夏在想什么,没有正面回答:“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陆夏当他在转移话题,不打算刨根问底,如实道:“我肯定是要回南疆的呀,只不过要等等,我要先弄清楚自己的死因。”

席间暗处,宁青商的手背滚出狰狰青筋,隐隐作痛。

她却不察,单手撑着脸,模样又懒又娇,还有心情暗戳戳地占他便宜:“我之前以为你不会为我的死难过的……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紧巴巴地抱着我,就这么怕我消失了呀?”

他意味不明地提起唇角,却不像在笑:“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陆夏以为玩笑,春眸弯弯打趣他:“你不守德哦,心只能给未来妻子看的。”说完,她回到前一个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究竟是怎么死的?”

夜色临天,也就只有她有心思笑着谈这些阴晦。

“说起来,我在坠崖前闻到了一种香,有些呛鼻子……”陆夏停了停,换了只手撑脸,袖口下滑,露出皓白小臂上的道道旧伤。

宁青商眉目骤然一颤。

陆夏继续说着:“之后我醒来就在京城了,这具身体的师兄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心事重重,只有在京城才能解开,而且那个解会自动来到我身边。”

陆寻渊从未有过错卦,至少陆夏听旁人提起他时,说的都是天算子在世。

清风道骨,总天所授,再过十来年也许就能求得功德圆满。

而陆夏最重的心事,无非是想不透自己怎么死的,纯属意外,还是与第二个人有关。就连她打算开摊算姻缘,也是因为去年在郊外山顶观星时,路过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观。

名叫灵忘观,是京中最负盛名的月老庙。

而在那棵挂满姻缘牌的百年梧桐下,她再次闻到了那股呛人的香,转了一圈发现是庙中特制独有的供香。

在她坠崖当日,如若真有京城的人在,多半出自庙中道士或求缘常客中,否则衣带不会沾上千里迢迢的香。

重生前后,她的长相未变,本以为能钓那人上门,结果她的名声传出去许久,也不见动静。

“或许,那日在场的第二人只是无意路过?”可南疆与京城相隔遥远,陆夏想过数个日夜,都给不出普通之辈能安然并悄无声息进入南疆密林的解释。

她看向从刚刚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宁青商,二人之前是实实在在的死对头,但眼下在京城,她又确实最信任他,这信任中还带自己也未察觉的依赖。

如互相争斗惯了的肥麻雀,冷的时候也要凑在一起挨脑袋。

可等桌上的饭菜都撤下去后,宁青商也不曾开口跟她谈一句与“死”相关的话题,倒是问了两件事。

其一,她腕臂上的伤从何而来。

其二,便是邀她入住国师府。

彼时陆夏已离饭席,挨坐在临窗榻上,本意观月算个天象,然而夜风鼓荡,刮得几片云团团拢住了盈月。

她想精进一下江湖神棍的本事都不能够了,跟宁青商提起臂上的伤时,便格外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听她的师兄说,她无亲拜入宗门,天机清澈,勤恳研学,常宿星下彻夜观象,夜底深黑,难免不摔上几跤、被利叶扒拉几下……这些旧伤该是十年前就有了。”

至于入住国师府一事,陆夏想都没想,直接拒了。

什么由头都没有,落人非议。

“我可以在府中立道观。”

“也不成。”

陆夏蹙眉,咬定了不答应。

人多眼杂,她进进出出国师府,必然会被朝官及暗流盯上,缚着枷锁,做许多事都会绊手绊脚。

在来路的车驾上,她本想过借宁青商的权暗中探石,然话将出口时,又觉得自己都摸不着边的事何必打扰曾经的死对头。

现在见面,知晓两方安好即可。

他乃肱骨重臣,可剑履上殿,天下百棋于手中,落子比落花来得还容易。

而她终究是要回南疆种花养蝴蝶的,不是同路人,少欠点难还的人情。

离府赶宵禁前,陆夏借走了一盏金錾攒花灯,一步一摇影,过廊过院,直到月洞门前停了步。

“忘问了,”她记起什么,侧过半边身,望向屏退侍从送她至此的宁青商,面庞恍如被扶月柔光青睐,所见皆清澈真心,“你眼疾一事,是真是假?”

宁青商垂着眸,似乎懒得作答。

这副清冷寡欲的模样,跟从前恣意明烈的性子仿佛掉了个个,更不讨人喜欢了。

陆夏回身上前一步,凑近他的眼,忘瞧他捏灯柄的劲长手指绷出青白,只见他眼尾隐有红痕,像是熬极夜后逼出的色,好生动人。

春底秾桃做笔墨,都不够氤氲这一点眼尾。

“好好护着眼,伤了不划算的。”

陆夏琢磨着,她重来一世,严算来说不再是神女,而他于京中是宁青商,也非祭司宁幽。往后他们也无约见的必要了,晓得对方过得还凑合就行。

于是,她把此次相见当做最后一次相约,唇角扬着没心肝般的笑,再心诚不过地祝他登顶不落,所求必得。

他一一听进,却不入心。

眼里深深湛湛,潜藏暗涌破涛,只待厚冰崩裂再倾滚而出。

他不动声色,仍她磋磨肺腑,哪怕挫骨钝痛也能生忍。

而想说的都说完后,陆夏继续往外走,到了前院才见守门小厮和管事,马车已备好就候在门外,三望宽敞,朱轮高圆。

因近亥初,街上已无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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