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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夏问小厮:“沈夫人知道此事么?”
小厮纠结来去,多出一股怨气来:“动静这么大,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只是她知道了也没来院里看上一眼,倒是表小姐来得勤……”
陆夏听得心里有气,但唇还是弯着的,当场问道:“你们主子是否说过,叫夫人无事不得出自己的院子?”
小厮一愣,呆呆点头。
她又道:“你不该去想沈夫人是何意,而是该揣着心,问问沈大人心里到底有个怎样的章程。”
小厮觉得奇怪,明明年前主子对夫人还不是这番心性,怎么现在竟能冒着性命安危剜心取血,活像被魇住了。
陆夏还向小厮问了路,打算去看看李如宛,谁知半路上竟碰见了李霖。
少年郎依旧是那个少年郎,一身青涩锋意。
他瞧见陆夏,神色莫名:“你怎么在这?”
陆夏虽抱着打通李霖这层关系的想法,但也做不出舔着脸去巴结他的讨好事,更不能说自己是跟着人来探望沈旋戈的,随口胡诌:“府中有人请我来算个姻缘。”
李霖面色愈发复杂,记着她身有官职,往大处说两人也算是同僚,往私念说,他半点不信天命,尤厌恨这些卜算姻缘的神棍。
于是他道:“用你们道士的话来说,我们今日碰见也算是有缘。你不如先给我算一卦,我欲达心业,需要何些条件?”
这哪还用算?有一句话可用尽此问,换百八十人来也出不了错。
“不为情所困,方成心业。”
“我哪来的情。”李霖冷冷哼笑一声,迎着日光睨过来一眼:“你这话说的,给桥洞下的乞儿两个铜钱,他编都能编出比你这儿更有用的话术来。”
顶着对方像是在看江湖骗子的眼神,陆夏无所谓地笑笑,眸色漾光,是金灿灿、明亮亮的清澈。
“是啊,那便提前祝李大人稳成心业。”
同时,她默默放弃去看望李如宛的想法,又有些赞叹——
这人阴阳怪气的本事真好,她得学学。
而来探望沈旋戈伤势的,除了得皇令的陆寻渊外,还有宁青商。陆夏沿路返回时,撞见几个人急匆匆地往李如宛院子方向跑,一张脸分不清掉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管事的胖些,腿脚稍慢,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后面。
陆夏拦住人,问了才知道,沈旋戈以心头血入药,可李如宛不肯喝也不愿踏出小院一步来看他。沈旋戈听闻也不恼,肤近冷白,更显眉眼黑透如墨汁绘之,只命人再取银锥,再拿碗来。
这才慌得一众下人连爬带滚赶去李如宛眼下求她松个面。
陆夏赶过去时,恰好在外面碰见了宁青商。他避光立于廊下,掀眸就能看清此刻沈旋戈院中的那出闹剧。
一个身段婉约姣美的女子跪于沈旋戈的门外,颤着音嗓,求沈旋戈不要伤了自己。
陆夏猜想,这就是那位表妹林语清。
沈旋戈未必对她有情,否则她在日头下又哭又求这么久,嗓子都哑了,若是心疼早该叫人出来看一眼了。
也不知沈旋戈此刻是在二次取血,还是被陆寻渊劝了下来。
陆夏不打算再近前一步,又要等陆寻渊出来,只能挪步到宁青商身边,同他闲聊打发时间。
“也是皇上让你来的?”
“不是,”他答,“有些事要问沈旋戈。”
早前一刻,宁青商就看见陆夏从垂花门那边来了,过廊也慢吞吞的,万事不急的模样。他本该进院,却等她走近。
而陆夏提了些别的,说着说着就想起了那日的李如宛,交谈间字字清晰婉柔,像是水波涟漪。
她那般笃定明晰地告诉李如宛,自己能让沈旋戈爱她,且只爱她,绝无反噬。
可那日她的回答同样笃定明晰,她说:“我不想要了。”
沈旋戈要想让李如宛动心,怕是流干身上的心血才有戏。
“他好疯啊,”陆夏连连摇头,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命还疯得厉害的,“对喜欢的人狠,对自己更狠,要是我现在凑上去,难保不会被他捅两个剑窟窿,太危险了。”
说罢,她看向不接话的宁青商。
“你不觉得他疯吗?”
宁青商微微弯起显冷淡又显妖冶的一双眼,似是真心赞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