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1任务
冯春生一路行了约半月有余,因着是打南方来,艳阳明媚,一身的暖意。岂料才进得冀州的地界就赶上了接连不断的阴雨天气,哪里都湿漉漉的,气压也低,人便格外容易烦躁。
潮鲛在路上接了新的任务,与他分道扬镳。于是乎,那千辛万苦偷来的册子又交还到他手里,需要他亲自带回去。百般不愿也没办法,终是于一个雨夜赶到了京都。
京都繁华依旧,下着雨也挡不住十里长街的人流如织。
冯春生撑着一把油纸伞,岐黄色伞面,黑色描边,与这红尘男女并无二致。若非要说有,无非是他径直入了内城来到太子府的围墙外。
他素来是翻墙入院,这里看护的金鳞军早已练就了熟视无睹的本领,见怪不怪,自顾自地列队巡视,打身边过而目不斜视,足见他的任性。
很快管家就赶到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也未遮挡,谄笑道:“小公子回来了?怎不走正门?殿下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罚你。”
冯春生毫不在意,“师哥在何处?”
“此刻当在书房公务。“
“我去说说他,年纪轻轻真是无趣。”他掏了掏耳,神情不喜,“哦对了,叫厨房做些吃的送去,往常师哥喝的燕窝什么的,哦,是血燕,换个大盅送一份。少糖放几颗红枣,看着喜庆。”
这什么吃法?管家腹诽一句,嘴上却应下来,“这就吩咐下去,即刻就做。您慢着点,小的给您带路。”
“不必,你去盯着点,快些端去。”
冯春生打发走他,负手闲庭信步般越过影壁,他对这宅子可谓轻车熟路,途径花园时突然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抬手这了一枝才冒尖的桃枝揣进怀里。
仔细理平衣裳后,大步进了书房的院子,两名守卫立在门口,见来人是他,眼神立刻越过他看向虚空。
呵,他竟回来了?
冯春生正要推门,门从里面打开来,一袭白衣的少年扶着门扇与他对视,对他满脸抗拒又轻佻的表情无动于衷。“殿下唤你进去。”
“哦。”冯春生收了伞靠墙边放好,手上沾了些水渍,忙往身上使劲擦了擦,又仔细捋好头发,这才大步跨进去。
几乎是与那端坐案牍后的人甫一对视,他的整张脸就绽开了堪称甜美的笑意,连声音都发腻,“师哥,我可想你了。”
太子殿下淡然地看着他,神色稍冷,手上正巧批完了一本折子,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往一旁掷去,惊地冯春生缩了缩脖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忙道:“我这就去净手。”
白衣冷冷看着他,他灰溜溜去了洗漱用的里间。两名侍女尾随进来,一声不吭地扒掉他身上的袍子,仔细用皂角将他的手指,脸颊清洗干净才将他放出来。
本就饥肠辘辘的冯小公子面无菜色,蔫头耷脑地扑在一旁的躺椅上,目光空洞望着天花板,拽出那本盗来的书册随手一扔。
有些人,别看他做的事好像很轻松,却暗地里拿捏着十二万分的火候,这要是手滑砸在太子殿下的脸上,恐怕拖出去做化肥都嫌死的慢了。
太子执笔的的手明显一顿,斜睨他一眼,白衣忙上前用纸皮包住封面,一页一页翻给他看。房间陷入安静中,只有纸业莎莎的翻动声。冯春生躺了会儿,感到口渴,起身转了一圈,顺手摸起案牍上的雪白的茶盏一口喝干,这还不过瘾,砸吧砸吧嘴,又四处探望去寻水壶。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太子眸子一沉,低声道:“原是这些鼠辈,真叫本王好找。”
“你找什么了?在外面风餐露宿,夜不能寐的是我好不好?”冯春生小声嘀咕一句,又懒散地横躺在椅子上,屁股着椅,头与腿各搭两头,像个大写的M。
他正悠闲地晃着腿,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禀殿下,夜餐好了,现在食吗?”
“食,食,端进来,快。”冯春生一个激灵坐起来,三两步跑去将门打开。管家亲力亲为,一人在前捧着点心小菜,后面跟着四个婢女,其中一只硕大的碧色琉璃盏格外扎眼。
太子阅完,白衣将书册收起来。他一眼看过去,眉头紧蹙,莹白的面孔显出些隐忍的怒意,口中冷冷道:“成何体统?”
管家一惊,额上渗出薄汗,垂首恭敬道:“回殿下话,都是按照小公子要求办的,委实不妥,奴才这就撤走。”
眼见着管家要走,冯春生急了,一转身旋风般刮至太子身侧,单臂撑在案上,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桃枝来。许是刚才瞎折腾,竟将那枝上几朵刚冒尖的花骨朵压得摇摇欲坠。
但是也顾不了那许多,众目睽睽之下,他张嘴就开始编瞎话,面色红润,声情并茂,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浸满了深情与认真,“师哥你看,南方花期稍早些,我一路赶来瞧着桃花渐次绽开,心想着北方一贯冷得久,师哥定然还没见到这抹春色,所以我便折了一枝揣在怀里,想与师哥共赏。”
话音才落,咚咚咚三声,冒尖的花苞也随之掉落,滚了几滚,停在太子手边。
太子略抬着下巴看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压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暗潮涌动,冯春生素来浅薄,只图眼前一时之快,又怎么能懂得这个惯常深沉男人的筹谋?
“南方来的?”
太子问得随意,冯春生便顺着他的话朝下聊,“师哥你不知,南方天气明媚,冰河已开,若不是路程太远,我都要连株拔起带回来献给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那桃枝插进案牍上大肚子的青花瓶中,甚至还嫌弃里面塞的书卷太多耽误了他的桃花绽开。
太子懒得理他,也不管他,复又提起朱砂笔阅批公文。
管家是个颇有眼力见的,连忙挥手,将一众吃食陈列摆在厅中的圆桌上。冯春生笑眯眯地走过来一个盖子一个盖子掀开来看,原来那硕大的琉璃盏内装着熬得粘稠的血燕与红枣,他连连点头,众人垂首依次退出房中。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太子反而安不下心来办公了。扭头去瞧,冯春生正捧着琉璃盏在大快朵颐,瞧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真是什么天上珍馐一般。他捏起手边的那朵花苞,淡淡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