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中凉薄狠戾一览无余。她淡淡道:“且就是你们这些信徒,盲目求助神明,才叫灾祸降临的。若你求她,她便千般试炼万般折磨,好像唯有此才能证明心意似的。”
她瞥了眼角落里毫无生气的哑童,身形快如鬼魅,顷刻间扣住了她的咽喉,缓缓收紧时能够看到哑童的瞳孔逐渐放大,失神乃至呼吸轻不可闻。她的模样太平静了,被毒打时如此,救她时如此,逃跑后于破庙中见到她时仍是如此,好似没什么事能动摇她的心神,痛苦不能,喜悦不能,生死也不能。
冯春生片刻失神,自己浪荡世间心无挂碍只因知晓自己不属于这里,故而看什么都是故事,没什么真实的参与感。这个哑童实实在在生在这里,却也拥有同自己一般旁观者的眼神,说明她对这个世间满是失望,毫无眷恋。
她松开手,任由那哑童瘫软下去。电光火石间,那黑猫嗷呜一声从后面扑来。冯春生轻松地掐住了猫脖子,来回看了看,恍然大悟道:“你俩是一伙的。”
她随手将猫扔在她旁边,拍了拍手,“不喜欢青葵这个名字那便算了。”
又凉凉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我偏不,我要连神明手中的净瓶都抢来灌满烈酒,坐骑戮肉,待疯魔够了。”
冯春生缓慢扯了扯嘴角,“再放下屠刀。”
她已至门口,轻轻一推,大门洞开。外面的血腥味随风倒灌进来,不需看到也知战况之惨烈。
她声音平静,“求人渡不如自渡。”
冯春生飞身一跃,于半空中解开束腰的赭色绡,迎风抖动,可听金属铮鸣之声。她注入内力,烈烈舞动时触之即伤,兵器无有之能奈何,原本人数众多的杀手登时死伤过半。余下的纷纷退开自发围成一圈,既不上前,也不再退。
十三终于得以喘息,一袭黑衣看不出伤势,可他坐下的地方就是一片血迹。
论模样,好像冯春生半边脸颊赤红一片更惨烈一些。十三定定看着她,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看似是个软物,却杀伤力巨大的缎带,突然道:“甚是怪异,你我本该是对手,没想到啊,为何救我?”
“屋里那个傻女人只知道求神拜佛,一直磕头,磕得声音又大,吵死了。”她不耐烦地抹了把脸,满手的血渍有些粘,于是顺手在十三的袖口擦了擦,“一尸两命委实太惨,再者,我既出手扫荡了杀手楼……”她嘴角一翘,露出既残忍又漫不经心的笑意,慢声道:“那自当全力以赴,一个不留才是。”
在场的人闻言无不为之一惊,他们收到消息即刻赶来后,现场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什么线索都没有。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除却官兵不做他想。只是万万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个小小少年所为!
为首的那男子疾言厉色,恶狠狠道:“不知杀手楼哪里得罪了小官爷,却要做出此等赶尽杀绝之事?”
“去地下问问你同伴不就知道了。”冯春生甫一抬手,正欲出手,人群中有人出声道:”且慢。”
正是十七!
他越过冯春生望向十三,“你可知那女人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
十三本是不信他的话,可这小公子方才竟也提了桑果怀有身孕,怎么会?她还未出阁,平日也没有相好的男子,怎会无缘无故腹中有子?
见他疑惑,十七继续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瞒你,就是你们隔壁无赖的种,他夜夜去院中偷穿你的衣服,再摸去那女子屋里,一吹灯,半推半就地,事就成了。”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冯春生瞧着他忍不住皱眉,这厮怕不是变态的属性值点满了藏不住地外泄?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心道这事可够怪异的,披了他的衣服就能得手?这衣服能变身不成?
然而这么荒诞的事却叫十三脸色突变,他张了几次嘴,终于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
“峰叔早不满你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了,尤其此次任务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更重要的是,你还惹了官道注意,你说,峰叔岂能容她?”
喔喔,冯春生拧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杀手不太冷,那结局注定很惨。
“是以那日午夜趁着你外出办事之机,峰叔安排了我与刀疤前去杀了那女子。可巧,正撞见了隔壁的汉子夜半翻墙。”他见十三怒意并不太明显,怕他没被激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添油加醋道:“我赌了二两银子,赌你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杀了那恶棍。可惜刀疤当夜并未再回杀手楼,不知浪荡到哪里快活去了,胜负就要见分晓,无人见证岂不憾事一桩,十三兄以为呢?”
“哦?”冯春生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还下注了?”说着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她骑在马上与金鳞军羁押的男子迎面而过,那男子脸上似乎有道明显的疤痕。
金鳞军抓住的,以赵晋修的筹谋权术,断不会是误抓来的。她闭眼捋一捋前情后果,汤从新被抓,塞外的姚之陌千里来护,平霁王回京述职,江湖势力渗入,今夜撞见平霁王与南魏接触欲取城防图,这其中看似每一件事都是孤立的,可深究起来,都有太子在伸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可其中究竟有何关联!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阵银甲摩挲的声音传来,正是白衣领军,极快速地又围了一圈。由于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狗血的剧情上,故而疏忽的防备,也没料到会被人奇袭,是以,一时间机括□□发出的射击声不绝于耳,大部分人应声倒地,几无还手之力。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冯春生眉头微蹙,长臂抖动,收回了赭色绡。这近乎收割韭菜般的杀戮就在片刻间完成,她顺手解决了几个难缠的头目后,便看到十三与十七打得不可开交。
“小公子莫走,殿下有令,要那南魏州牧梁如歌活口。”
白衣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将手中的令牌抛过去。
冯春生却没接,铸铁令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轻叹口气,南魏州牧梁如歌岂不就是郁汝癸与赫云旗要劫走之人,要将他留下,必要过郁汝癸那关。呵,虽不想承认,但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小公子……”白衣看着那块能够调动禁军的令牌静静躺在她脚边,顾不上追杀余孽,三两步来至她身侧,“公子何意?”
“南魏来了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