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生出了太子府如笼中鸟重见天日,瞧着哪里都是新奇。她问白衣:“京都贵胄们最喜欢去哪里?”
白衣目不斜视往前走着,淡淡回道:“不知。”
“你怎会不知?”冯春生不信,负手在内城闲逛,不时有双头大马的马车从身边往来穿梭。此刻离宵禁好有些时候,即便是宵禁了,这些个贵胄们也并不在乎。她途径一处恢宏的宅子,门头颇高,光是看着就知来头不小。定睛一看,上书大将军府四个烫金大字。“哦,咱们就在这等。”
纨绔也是需要天份和路子的,就像冯春生,穷酸惯了,又在枯木山学艺,最高规格的奢侈无非在太子府中作威作福,想吃什么了,只管说,什么途径来的一概不知。她大约现在都不清楚,只是为了吃那几条咸鱼,驿站快马加鞭连通讯文书都延迟送达。她却以为只是哪个农户家晒的咸鱼干,其实千金一条也不为过。
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既然白衣不肯说,她自有办法,领着白衣、青葵和两个便装金鳞军就站在大将军府门口不走了,非要等人家出门寻欢跟着一道。
冯春生等啊等啊,从站着到坐着,又从坐着到起来渡步,眼见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家家户户饭都吃过准备休息了,她终是忍不住问道:“白衣,这大将军府里住着谁啊?”
“王大将军。”
“哪个王大将军?”冯春生左思右想,忽道:“莫不是常年镇守在乌孙边境的王剋甫吧?”
“正是。”
冯春生顿时垮下脸来,“还真是他?他年年守在北地,极少回来,老头子一个了,我等他出门寻欢作乐恐怕还得备个拐杖吧?”
白衣不悦,王大将军颇有名望,是很多向往军旅生涯的少年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是奋斗的目标。这到了冯家千金嘴里就成了老头子?还需要备拐?他动了动嘴,还是一字不发。
冯春生往路边一蹲,暴躁地拔了拨头发,盯着路过的人,只要人家回头多看一眼,她立刻出声恐吓道:”瞅什么瞅?我瞅你可以,你再瞅我就给你拖小树林里突突了。”
多数人跑得飞快,也有不怕死的,回嘴道:“就瞅你了,咋滴。”
冯春生一挥手,“扒光了。”两个金鳞军得令,上去将人拖进身后的巷子里一顿如狼似虎的操作,再出来人就只剩条亵裤了。她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信不信我吃了你?”
路人见她的粉蓝色短发异于常人,月色清辉映出她冷冷的白色肌肤,当下哇地一声叫着娘亲诶,有妖孽跑远了。
白衣甚觉丢人,害怕被认出,出于出言劝道:“小公子,你在此处究竟为何?”
冯春生闲的发慌,“你又不肯告诉我哪里寻欢,我这不就准备找个权贵跟着去麽。”
“可王大将军远在边塞,你在此等谁呢?”
“他儿子啊。”冯春生说地理所应当,“老子不在家,那儿子还不夜夜笙箫,多快活的生活啊。”
白衣轻叹口气,扭头对一旁的青葵语重心长道:“切记,不可学她。”
“小公子,王家的男儿都在军营,只留了妻女二人在京都。”
“我他……”冯春生气得差点飙脏话,“你不早说,浪费我这么长时间!那现在怎么办?还能去哪!”正说着,就听那路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大人们,就在前方的路口,王大将军门口,有只成精的桃花精啊,头发红红的蓝蓝的,张口要吃人哩。”
白衣不欲惹事,领头便跑,直跑到外城来才作罢。这外城的热闹和内城不太一样,这里人声鼎沸行人如帜,马上就是端午,小摊小贩们陆续开始形状各异的菖蒲,雄黄荷包也挂满了木架。
青葵愣愣看着一串穿了玳瑁的五色绳,大家都走远了她还一无所觉。白衣瞧见了,掏钱将绳子买下系在她的手腕上。那里都是密布的细小伤口,经过时间的洗礼慢慢蜕变成淡淡的成长遗留的纹路。白衣蹲着为她系好,他做事神情一贯认真,低垂眼帘,系得格外仔细。柔声道:“这是五色续命丝,蕴含五方神力,带在小孩子手上那些虫虫牛牛的就不会再咬你了。记得在端午后的第一场雨时需解下来扔进雨中,烦恼与疾病便会远离你。”
白衣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哑童格外乖,性子极静,与他无二。也颇有灵性,学习能力很强,无论诗文还是习武,都学得很快。他不喜聒噪的人,青葵正合心意。
两人就只是带个五色绳的功夫,一名金鳞军匆匆忙忙跑来禀告道:“小公子追一蒙面人,不见了。”
白衣紧走两步,问道:“哪里丢的?”
金鳞军在前方带路,很快来到一处窄巷。四下查看只是客栈和商行暂时存放马匹的马厩罢了,压根藏不住人。白衣登时额上冒出汗来,太子之所以叫他跟着就怕冯家千金出事,婚事迫在眼前,若今夜带不回她,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青葵突然走到一旁看了看墙壁,冲白衣打了个手势,白衣蹲下查看,是一个正圆的凹痕。他不解其意,青葵用手默了默凹痕,用指尖感觉到了凹痕倾斜的角度,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就这么一路见到大约五个凹痕,最后一个停在外城最繁华的李正坊的五层殿前。
冯春生从二楼探头出来招呼道:“这里,快上来。”
五层殿是一处拍卖稀罕物的聚宝地,一二层多是金银财物美女兵器,都是些江湖中人光临。三四层则文雅些,孤本字画文书,古董花瓶和舍利,间间雅座,私密感极强。五层罕有人至,仅有的两次一次是久冶子的名剑出世,一次是枯木山先生讲学,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真是有趣。
五层殿既然声名在外,自有它的规矩,无人引路者,不可越二层。无引牌者,不可见三层。无缘者,不入五层。
白衣无法,只得掏出了巡鱼符。有专人直接将他引入三层,冯春生笑眯眯地比了个口型,继续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
“是小公子教你如何寻她的法子?”
青葵点头,以指尖蘸水,在桌上写了一个从字。
从?白衣垂眸沉吟片刻,这里瞧不见二楼以下,又是隔间,只他二人坐着。不多时有人递来一张单子,罗列着这几日拍卖的商品。单子做工讲究,烫金暗纹,大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