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的字迹，倒是不负虚名。
楼下热闹非凡，好酒好菜上着，还有弹琴助兴的姑娘，相互之间互通姓名，正好联络感情。冯春生低调地坐在最远方，守着一方窗，一壶酒，惬意地吹着晚风。
“且说吧，找我何事？”
冯春生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清冽烧喉，烈得很！她酒量寻常，放下杯子四下张望。
“能否为桑果寻一个出路？”
“嗯？”冯春生闻言嗯了一声，细细算来，这肚子该大了吧，是藏不住了，“你要与她成婚？”
“本准备如此，但杀手楼的残众不愿意放过我，已悬赏在武曲榜中，日后的生活必然四下奔波无法安稳。带着她，无异于找死。”十三难得这许多话，他身边认识的人除却冯春生，旁的既信不过，也没有能力解决此事。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她了。
冯春生并不意外，只觉得这个杀手有点意思。“既然决定替他人养孩子了，那无赖杀了便是。”
十三摇头，神情迷惘。“桑果已得知真相，要嫁给那无赖。”
“哦？”冯春生撑头笑起来，“这姑娘可真是有趣，放着你这个良人不跟，呸，你也算不得什么良人，但也好过嫁给一个垃圾无赖。怎么，知道你的身份了？还是……不想拖累于你，自觉再配不上你了，所以死心了。”
原来如此吗？十三恍然大悟，难怪桑果的态度转变如此快，宁可死，也不愿意跟他走，一心一意要嫁给那无赖。
“你喜欢那姑娘吗？”
十三静静坐着，回道：“何谓喜欢？”
“那就是不喜欢。”冯春生说得斩钉截铁，“喜欢一个人是会有感觉的，不需要懂，自然就知道。你的行为需要么是出于怜悯，要么是报恩，老桥段了，没什么新意。你准备如何？将人托付于我，再浪迹江湖？”
见十三不答，冯春生笑起来，“我接手，你就心安了，两全其美是不是？”
“男人啊，真是自古如此，贯来如此。”
两人沉默地看着场中的拍卖，第一件拍物竟是位来自南魏的美女。头戴面纱，身段婀娜，棕色的长发垂腰，许是混血儿，眉骨高耸，眼窝深陷，但两眼无神空洞，对未来，不，都当做商品了，还有什么未来！
第二件拍品是一块色泽发黄的筷子，很多人不识，无人拍价，只得送到更高一层楼上去。无人拍下也是好事，若得人争强拍得高价，岂不证明了有市，有市后自然价高，价高后复又有更广阔的市场，实乃恶性循环。殊不知，一双象牙箸的背后，可能死去的是一只品种濒危的成年大象！冯春生换个姿势托腮，心道也未必，这个时代人类对大自然的掠夺还尚能达成生态平衡，是以象牙箸才不够珍贵！
她渐渐看得烦了，身无一物又没什么想买的，还不如回去睡觉。正欲起身，第三件拍品被呈了上来，却是一把巨大的玉弓。
哦？她蓦然想起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妖人，他的弓技登峰造极，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挽弓长射的样子既霸气又酷炫，她心里痒痒的，这么拉风的技能怎可不学？
“那夜南魏的人最后去了哪里，你可知？”
十三略略惊诧，冯春生笑眯眯道：“安排一个人的生活起居罢了，没什么难的。可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条命给你。”
“呐，谈判小技巧，别拿这种别人能轻易做到的事谈条件。”
十三默了默，再抬头神情坚毅道：“若不嫌弃，十三愿誓死效忠。”
冯春生挠挠头，她即将要入那深似海的高墙宫阁，日后再难有机会出门，他的忠诚于自己而言没什么意义，总不能叫他阉了日后进宫追随左右吧。她正左右为难之际，耳中忽地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地速度太快，她猛地起身抬臂抽走十三绑在袖中的短刀。
铛一声锐响后，两个面巾蒙脸的黑衣人被冯春生接住砍刀，用力一震，反弹出去一左一右落在圆台的两根立柱上。
看这雷霆之势，想必在此埋伏很久，一直在找机会出手罢了。眼见着冯春生要走，这才不得不出手。出手只一击，一击不中立刻生了离开的念头。
然而五层殿的门不好进，更不好出。随着一声呵斥：“放肆。”一名约莫着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从雅间中走出来，络腮胡子，佩剑在腰，气势迫人，眼神如视无物，冷酷且果决，这是常年打斗于生死中走过才会有的眼神。
冯春生收了短刀，抱臂等着看好戏。没道理在这五层殿中闹事还能好好地走出去，有便宜不占是笨蛋。
十三起身后四下环顾，他料想地不错，那门扇洞开后又自动合上的雅间内，正端坐着一袭锦袍的男子端着茶盏在饮水，桌上放着那只青面獠牙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