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腰带绑在胯上,摇摇欲坠不说,委实油腻不堪,哪里还有当年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这事如咱们所愿抖落出平霁王的话,这不仅是暗杀太子殿下自己,连带着还赔了媳妇儿啊!冯相呢,爱女才回京都没多少日子,只看个烟花表演,竟然说没就没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平霁王的话,几乎等于将朝中大半的朝臣都得罪了。毕竟在相爷这么多年的经营之下,朝中多少门生和弟子?只府兵在握就可控制整个京都城的外围,这样的势力不可小觑,够平霁王受的。”
饮转胎药的时辰到了,婢女丹桂去伙房看着李太医熬了近两个时辰,这才一路不假他人手地端回来。丹桂是她尚未出嫁时就跟在身边的家婢,自怀了胎,饮食用度上,几乎全要她亲力亲为。
这碗药的药引不足为外人道,只李太医看过后直呼造孽。然而作为太医,又身处宫廷之中,有些事并不是与自己的价值观相违背就能够不做的。他一家老小,连高祖都从老家接了过来安置在京都城的某个角落里,若有的选,命是自己的就好了,就可以轻易留存风骨,或是殉道。
怡妃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干了,而后忙取了清水漱口,再食用大量的酸枣糕,饶是如此,也难以掩盖口腔中腐尸一般的气味。她忍不住干呕,弓着腰身,满脸胀红,吐得厉害了,有时甚至都呕出一些药渣来,她一狠心,便强忍着咽了回去。
她咬紧牙,将椅子扶手捏得紧紧的,眼球突出,面色胀红,看得杜乐然直擦汗。这个表妹小的时候并不这样,经常被表兄妹们欺负,畏畏缩缩,声音轻得像猫。若非她大姐与人私奔被逮回来时已怀有身孕,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庶女嫁入宫中。
可没成想,不过三年,不仅出落地愈发漂亮,连性子都转变地这样大。
怡妃缓了很久,慢慢平复了心情。低头看了眼青瓷碗,轻轻一推跌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惊地杜乐然缩了缩脖子,差点抱头鼠窜,怡妃却勾着嘴角笑起来,眼神犀利,瞪着虚空的地方冷冷道:“本宫现在承受的,你们都要连本带利一并偿还!”
杜乐然不知道这个你们是谁,但总归是欺负过她的人吧,都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里的女人要么被逼得像平妃那般清心寡欲一心向佛,要么就蛇蝎心肠玩弄权术,总之,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你去邢部,瞧一瞧能审出什么花来。”她又扶了扶头上的翡翠步摇,就这么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狰狞的表情瞬间变作笑靥如花,掀开桌上的木盒取出一卷金色布帛,瞧也未瞧,就那么随手一扔,扔在了杜乐然的脚边。
她柔声道:“丹桂去灭了龙兽香炉里的香料吧,瞧着时辰,陛下过会儿该起床喝药了。”
“是,奴婢遵命。”
这诺大的宫里,玲珑剔透的人儿不可谓不多,但唯有丹桂一人,无论交给她做什么事怡妃都觉得踏实。自六岁由她服侍至今,这一路走来的心酸坎坷只有丹桂与她自己知道。怡妃近来总在琢磨着,待孩子生下来,大权在握后一定要为她觅一位良婿。
虽说计划如此,但究竟还要多久,怡妃自己也不敢妄下定论。而丹桂今年已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再等,只怕越等越愁人啊。
然而十八岁的姑娘,花开正盛。再小不免青涩,再大又过于甜腻,丹桂如一朵藏匿在夜幕下悄悄绽放的花,无人识无人知。
她轻声道:“娘娘,今日该换药引子了。”
怡妃拍了拍额头,这么大的事她竟忘了!“表哥……”
“放心放心娘娘,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带着呢,就等给陛下过目后送到梁真人那边去了。”
看着他一脸不用愁的表情,怡妃将信将疑,“丹桂,
杜乐然挺着浑圆的肚子,费了老大的劲,吭哧吭哧地捡起脚边的东西,脸色涨的通红,反倒看不出到底生气没有。嘴里嘟囔着:“这什么呀?可累死我了,弯腰这事我可干不了……表妹!”
怡妃露出嫌恶的表情,“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这……这不是圣旨吗?”杜乐然再三确认,抬头喜道:“表妹你请到陛下的圣旨了?我来审理此案,邢部配合?太好了,有此手谕,看本官怎么扳倒平霁王!”
瞧着他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嗤笑了一声少见多怪,怡妃翻个白眼,懒得理他。“杜大人,太子手里的金鳞军多少人?”
“三千众。”
“姜寒光手里呢?”
“五千众。”
她揉了揉额角,眼尾的纹路因着操劳日渐加深,“若逼得平霁王反,这些人马能困他多久?”
杜乐然挠了挠头,他不懂这些啊,术业有专攻,他的专长是暗中使坏,这么专业的知识他不具备呀!一旦触及他知识的盲区,他格外焦躁,心知一旦被这个表妹觉得无用,马上会被当做破鞋扔掉的。于是他表面维持一副放着我来,我什么都懂的神情,笃定道:“十日。”
怡妃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他内心一度慌张得跳崖死了好几只鹿。
好在怡妃也不懂,不太确定道:“居然能困十日?那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拟诏书逼死他了。”
杜乐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然可以,没问题的。”
“表哥。”怡妃神情阴冷,甚至有些扭曲,声线压得极低,可口吻中的冷酷高涨。”这种事可不能儿戏,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不论本宫手里的是条破船还是无坚不摧的铁船,你我都在上面,若是沉了,谁也别想独活。所以,你那边要安排仔细,确保万无一失才是,不然……不待陛下张口,本宫就先剐了你喂猫。懂了吗?”
“那,那是自然。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如今多好的机会啊,定要先除了平霁王。”
“去吧,稳重点,可别叫本宫失望啊。”
“是,是。”
杜乐然一边碎步往宫外走,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轿夫还在宫门口候着,他一脚踏上去,口中道:“去,快走,去往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