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霁王强撑着头痛从美姬香软的大床上坐起身来,许是偏居一隅久了,已适应了北地的寒冷,自幼居住的京都日渐炎热的气候反叫他倍感不适。
呵,人啊,真是怪异得紧。心里再怎么想着念着思着故乡,可身体却逐渐适应了生活的地方,尤其一待十年,二十年之久。
这挂满了粉砂幔帐的屋内弥散着怡人的香气,处处透露出软糯的气息,连这屋里的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柔情蜜意。就连侍床的小姑娘看人的眼神都是怯怯的,双瞳剪水,欲语还休。
经历一番云雨后有人打开门打了热水进来,一时间鱼贯而入的小姑娘们有些多,但各各皆是腰肢柔软,纤颈低垂,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怎么看都透着一种想叫人使劲捏一捏的冲动。
这里处处透漏出弱势,瞬间满足了绝大多数人对权利,对生杀予夺绝对掌握的欲望。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任你身居高位,或是地处泥洼,只要温柔乡里大网一张,鲜有露网之鱼。
平霁王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下床去推开轩窗,一瞬间,屋外的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来,扑面的疾风刺激鼻腔和神经,使他猛地振奋了精神。
这会儿月色竟已高悬,他本准备小憩片刻的,不想竟已是这个时辰了。
美姬忙跟着下了床,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冷水走过去,薄纱掩不住胴体,处处春光随着她的步伐乍泄乍止,别具诱惑。
然那一双脚才是尤物,脚踝纤细,线条流畅,每一粒脚趾都饱满圆润像极了海底妖王藏匿的粉色珍珠。足长不过一个巴掌大小,只需那么轻轻一握,便一切尽在掌握。
平霁王扭头看着她摇曳生姿款款走来,目光挑剔,像看一件收藏的艺术品般打量着这人间尤物,然后就着她的手将那凉得透心的冷水一饮而尽。
灵台为之一振,瞬间清明不少。他顿了顿,忽然笑得瘆人。
“本王的好侄儿日后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居然喜好青雉瘦弱的小童。呵,真是可笑啊可笑,那直板板的有什么好摸?哪里比得上美人这般山峦起伏。”
美姬听着忙不迭娇嗔道:“唉,唉,唉,寻常人哪有王爷您的慧眼如炬。”
“本王的侄儿,呵,大约也只算是寻常人吧。”他偶尔也迟疑过,太子瞧着喜怒难辨颇有些皇兄年轻时的风范,可又沉溺美色不思进取,又委实烂泥扶不上墙。
美姬不知他的所思所想,仰起脸凑上去正耳鬓厮磨一番,管家忽地来叩门。
“王爷,夏郎峰回来了,正在亭中候着求见。”
房内的语笑嫣然戛然而止,平霁王轻佻的眉眼猛地一肃,随即哦了一声。
他由几位美姬扶着起身,层层更衣,整了整衣冠,一转身出得门去,带着一身的胭脂水粉气和浸入骨髓的幽香。
平霁王自觉近来头痛地愈发频繁,身体也有些虚弱,久居北地,身体远比思想诚实,它适应得飞快,一旦换个环境,解了思乡之苦后就开始叫嚣着要重回他习惯的地方。
他扶了扶额头,大步向前走。
夏郎峰在园中等得急了,焦虑地走来走去。
这可不像他的性子啊,平霁王眯起眼远远地看着,嗤得笑了声道:“看看本王养的狗,都是烈性犬,已急不可耐地要出去咬人了。”
一旁的管家笑得自然,接口道:“王爷眼光独到,怎会要那些庸才之辈。”
平霁王在快接近那座凉亭之际,忽地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随即立在那里不再向前。几息后,亡月奴悄无声息跪在他面前。平霁王抚了抚他的头顶,表情变得柔和,慈眉善目,像极了寻常可见的智慧老者。
平霁王安心道:“有你在本王才睡得踏实,食得安心。去吧,继续藏匿吧,本王不召,不必现身。”
亡月奴连回应也无,又悄无声息地匿了踪迹。
自端午夜的混乱后,平霁王眼皮子一直跳动不止。他惴惴不安,听闻太子捉住了几个黑衣人分关在邢部和李非境那边,遣人去打听过,李非境却不太买账,他气愤不已之余,这才派了夏郎峰乔装打扮一番,蹲守在邢部门前盯梢。
据夏郎峰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太子似并未过多在意此事,只有姜寒光进入邢部一待就是两日,也是奇怪,姜寒光今日离开后,不多时一顶软轿抬着人进去了,到现在都未出来。
那轿子也是寻常,看不出什么特别来,是以轿中究竟坐的是何人委实难以猜测。但心想着这个点进去的必然都是有着厉害干系的,不能掉以轻心,这才急吼吼得回来禀告,生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平霁王听完他的汇报后,一挥手,夏郎峰便离开了。
他独自坐在亭中沉吟许久,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翌日一早,太子府内。
管家怀揣一封书信步履匆匆赶往书房。前脚刚踏进月亮门去,正巧白衣从抄手回廊走出来,俩人一碰面,管家忙紧张兮兮地将他拉至一旁,像地下交易般压低了嗓音道:“相府小厮送来的,我仔细问过了,天才刚蒙蒙地亮开,通房一开小门就见到小厮坐在台阶上候着了。衣衫被露水打湿了后背,想必是等了许久。”
他说着将信自怀里掏出来,一看有些水渍,又忙用袖子擦了一把后才递过去。
不过是相府送来的书信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白衣不喜他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两手一背,冷淡道:“管家你自去呈给殿下便是,找我做什么?一封书信罢了,有何不妥之处?”
管家胖乎乎的脸一旦做出惊讶的表情,眼睛就挤成一条缝。肥肉横生,显得又憨又蠢。“公子您有所不知啊,外面都传疯了,说是咱们殿下前段时间不顾婚期将近,要为平霁王里的歌姬大兴土木,这事儿已惹得相爷极为不满。这便算了,冯家小姐出事才几天时间呐,咱们太子殿下就与王家大小姐交往过密,这,这不,不是怕相府做出什么不利于殿下的事情么!这信里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殿下那脾气,万一不高兴了,我可不就自己找倒霉呢。”
白衣懒得听他喋喋不休,但却是不知坊间的这些个流言蜚语漫天了。原来在他们口中,殿下在这方面名声差到如此地步了?
好声色犬马?喜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