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也不太平,有一日突然下旨,平霁王被发回封地禁足,赵黓留守京都府中,不得召半步不许出府。与此同时,还派了一位京官随同而去,协助平霁王管理封地事宜,有调动周边兵马的特权。
周边兵马驻守最近的便是王家军,一边戍卫边疆与乌孙国遥相守望,一边与平霁王为邻剿除日渐猖獗的匪盗,是以王家成了许多势力拉拢的对象。这不,这名倒霉的京官下了朝连家都不回,直径奔向了王家府邸。
为了避嫌,王啼没有会见他。
也是,康浪涌最初是太子家臣,见太子无所建树,转身投入相府做了幕僚。然而相爷三年没有举荐,他怀恨在心又转而奔向相爷的死对头,这才平步青云做了官。
此番前去平霁王封地的差事便是相爷大力推荐的,明面上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实则凶险异常,一个不留神小命就没了。
康浪涌是个真小人,坏却不蠢,眼下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归顺平霁王,要么联合王家势力牵制平霁王等候皇帝出手。可王啼没有见他,他心下惴惴,揣着手悻悻回府思量主意去了。
翌日一早,天色将将是展露出些鱼肚白意,康浪涌便鬼鬼祟祟进得王将军府中。王啼才打完一套拳,额上有薄汗,顾不上去擦,唤了副将一边整队,一边淡淡道:“康大人起这样早来本将军府上,不知所谓何事?”
康浪涌见他平日着便服时身量狭长,很是单薄,却不想着了一身劲服竟显出肌肉来。一时被他的力量感所震慑,犹豫一瞬后,忙上前一步,拱手压低了声音道:“小将军,相爷没和您说吗?”
王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一抹郁色。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须臾,从十八般兵器中挑出长枪来,一跃又进了校场。康浪涌眼巴巴地看着场中一时间龙蛇飞舞,沙尘阵阵,当真是好一番激烈的打斗!
日头渐起,号声震天,不多时管家提着一面铜锣,哐哐哐三声响,昭告着今日早上的操练结束了。顿时场哀嚎遍野,就地而坐,半点都不想挪动。
康浪涌站了个把时辰,累得腰酸背痛,一见王啼要走,忙抬脚去追。王啼停下脚步,拧头道:“康大人且回吧,本将心中有数。”
这样模糊的回答哪里能叫康浪涌放心,提着袍角跑着撵他,气喘吁吁道:“小将军啊,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明示。”
明示?王啼若非在夜里接到王老将军八百里加急的信笺,哪会吩咐门房留门将他放进来!他做人自有原则,但父亲一直淳淳善诱导他为官之道,他听了这许多年,仍觉握一柄枪,一骑白马,身披铠甲征战沙场更为酣畅。那些个权谋算计是文臣大夫们的事,他的兵家诡道自有施展之处,何必搅为一谈?
他有着自己的清高与抱负!
可时局如此,父亲如此,他孤身一人又能如何?
“靠牺牲一个女子的青春韶华来成就自己,康大人认为可行吗?”
“当然可行。”康浪涌急不可耐地解释一番,“若能以一人之力成就大业而兵不血刃,这是何等样的智慧之举?再者历来如此,往上数何卓王姬和亲换来了北朝三十年韬光养晦,安平王姬下嫁乌孙,两国再无战事,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之举?”
他说得有些急,一张脸涨得通红。“几年光阴罢了,与这王朝大业相比较而言,何足挂齿?”
王啼闻言一怔,想起这看似平静强盛的北朝内部实则暗潮汹涌,皇权更迭,是要踩着无数尸体才能上位的。的确,一个姑娘而已,委实算不得什么。
康浪涌见他神情略有松动,又递上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再者,父母之命,岂能违抗?”
王啼猛地抬头看来,眸中瀚海罕见了杀机。顿了顿后,他终是妥协道:“本将知道如何行事。”
康浪涌无视他的杀意,笑得满脸折子,“如此便好,下官不好再叨扰,这就告辞!”
是夜,王北雁赶在宵禁前回府。这么晚才回来,王啼守在正厅等候多时。王北雁穿着桃色衣裙,满脸春色,看着就十分开心。王啼略垂眸,拦住她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夜晚归,成何体统!”
王北雁才不怕他,抱臂冷笑道:“当然是有事,可不像大哥你一样,只会待在家里唉声叹气。要什么去抢就是了,我们王家可不出缩头乌龟。”
“你……”王啼气结,肃容道:“你去了太子府?”
“是啊,那又如何?”王北雁挑眉,“太子殿下一日不成婚,我便还有机会。”
“你喜欢太子什么?”
“脸啊。”王北雁一副思春的模样,认真道:“我见到太子殿下第一面就被他吸引住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日他着火红色狐裘,在皑皑白雪中骑马而来。我与乳母在城楼赏雪,他仿佛身上有光,从千万人中走来,别人都泯然,唯独他,天地为之失色。”
王啼气得不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几口口声声喜欢一个男人的脸,如此轻佻传出去了还有何颜面?
王北雁却仍然在说着他们的相遇,陷入回忆不可自拔。“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我茶饭不思找了好几年,终于在去年的皇家夜宴中与他再逢!大哥,你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说完不忘嘲笑他,“倒是大哥你,究竟喜不喜欢那冯春生?若是喜欢就抓紧,你我兄妹二人将他俩拆散了岂不正好?”
“有些事迟疑一时,必然悔恨一世。”
“别管我爹说什么,想做就去做。大哥,你不是王家的棋子,你是长子!你的主见和胆魄呢?”
王啼眸子黯然,“妹妹,你是女儿家,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的权谋算计,但是我懂什么叫遗憾。”王北雁跺脚,恼他不知变通。“大哥,最不济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按照王家组训,受人滴水之恩,当掘井泉相报。就算爹他知道了,也不会不许你还这一份恩情吧。”
“话又说回来,大哥你可知这冯家千金自幼被送走,一待十几年,与太子面都没见过几回,更谈不上两情相悦非卿不娶!”她举手投足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但我与太子殿下不同,太子殿下眼里有我,只不过是碍于皇命不得不娶她罢了。你想,若冯春生当真嫁进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