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顿,十几个黑衣人几乎同时抽刀有样学样。冯春生噎了噎,办法虽好,就是有点费人。
余下的黑衣人正欲效仿,那宛若游龙般的长练已无声无息地掀翻了几个。高腴等人紧随其后加入战场,金鳞卫分工严密,弩手不配长刀,但大都会带着短刃,贴身近战便发挥出了极大的优势。
冯春生虽重伤未愈,但悍勇非常,左龚征恐她再度崩裂了伤口,左右护驾皆不得法,急得冒了一头薄汗。正焦灼之际,有马蹄声哒哒飞奔而来,听着人数不太多,可能是先遣人马。左龚征猜测,当是惊动了暂时守卫在这里的王家军马。
此一行目的已达到,委实没有必要与王家军正面对上,于是打了声呼哨,金鳞卫们听闻后开始战略性撤退。
另一伙黑衣人显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于是双方同时停了手,不约而同向后退开几步,中间立刻空出一片来,冯春生猝不及防被孤立在正中,显得遗世而独立。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王啼率众赶到了,一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冯春生被黑衣人劫持后站在正中,弱小可怜又无助,一袭鸦青色衣裙上甚至还沾上了血迹。
王啼眸子一沉,喜怒交加,猝然夹马冲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放在马背上。他单手拽紧缰绳,驭马绕个圈复又停在王家军前。
他附耳低声道:“是王某无能,叫姑娘受惊了!可有哪里受伤?”
冯春生没有开口,只是摇头。
王啼以为吓到她了,正犹豫是否先将她送回去时,左龚征他们动了,飞快向后退开数步后,转身便飞奔而去。
王啼条件反射勒紧缰绳,正欲去追,冯春生捂住胸口啊得一声叫了出来。王啼忙停下紧张地问道:“冯小姐,你若哪里受伤大可不必隐瞒王某,我这便送你回去叫太医瞧瞧。”
原本也要逃匿的另一批黑衣人闻言停下脚步望过来,那小将军马上的姑娘难道就是冯家千金?他们此来便是冲着这冯家小姐的命来的,事未达成,如何能退?
王啼也注意到这些黑衣人的眼神不善,居然放着大好的机会不逃,反而跃跃欲试般摩拳擦掌。
黑衣人人数比王啼带来的人多,若真打起来,王啼方未必能占上风。尤其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冯家小姐,难免束手束脚。
黑衣人方才与冯春生交过手,对她颇有些忌惮,但上头下了死命令要灭她活口,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冯春生捂住胸口假意咳了几声,王啼解下披风替她披上,又低头为她系好带子。
冯春生原本侧身坐在马背上,此刻,她扭身面对黑衣人,缓缓撩起眼皮,眼底的挑衅与嘲讽一览无余。
黑衣人见状再也不逃了,这么□□,裸的看不起人传出去可没法混了。于是纷纷抽出已收至腰间的短弩,这种弩箭的威力巨大,一旦受伤便会丧失战斗力。
王啼自然也懂,一旦射程合适,必死无疑。
他大手一挥,十几个骑兵猛夹马腹抽出长刀去冲撞砍杀。黑衣人被打个措手不及,两个人登时命丧马蹄。
他们立刻重新整顿四散开来,架弩便射,一轮剑雨下来,王啼方损失三匹战马,一名士兵。
两边都短暂地停下手重新评估对方,王啼打了个手势,他必须带人先撤,余下的士兵掩护。
都是跟随他许久的人,立刻会意。
王啼几近无声道:“坐稳了。”
不待冯春生给予反应,猛地夹马扬鞭,随着啪得一声,胯下战马撒开四蹄先是朝着黑衣人群冲去,王啼撞翻一个黑衣人抢得一把弩箭,后面的军士紧随而至,双方再度战在一处。
王啼往驻军的方向奔去,夜色漆黑,乌云盖月,两人本是顺着官道而行的,速度极快,很多分支岔路一闪便错过了。
冯春生索性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紧盯住前方,又行了近半里路,她猛地一扯王啼左臂,缰绳一紧,马头便跟着偏了过来。王啼用力压低冯春生的脊背靠近自己的胸膛,以防止意外坠马时能护她周全。与此同时也不放弃生的希望,单手死死拽住缰绳,战马嘶鸣扬蹄,斜着奔入半人高的草丛中,几经颠簸,最终堪堪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林中寒光闪成一片,簌簌声不断响起。若非马儿偏航,他二人此时只怕人头不保了。但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多延续一秒,王啼不及喘息,调转马头又往山腹的方向奔去。
“你是怎么发现埋伏的?”
“有光刺了我的眼。”
许是冯春生语气太过平静,王啼忍不住追问道:“你不怕?”
“怕什么?”
“怕……”王啼顿了顿,沉声道:“杀戮,鲜血和死亡。”
“这不是同一件事麽。”
”有时是,有时却不全是。”王啼露出一丝讥诮,在他的戎马生涯中有的时候是需要在三者中做出选择的。
“王将军,你说这些人紧追不舍,是奔着你来的还是奔着我?”
冯春生说着话,反手抽出王啼刚缴来的短弩。弩筒中的箭洒了些,但聊胜于无。她将箭筒挎在臂弯,随后抽出一支来拨弄。上膛,抬臂,她拧过身将胳膊架在王啼肩上,微微眯起眼瞄准身后狂奔的黑衣人。
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王啼忍不住分神看了她一眼,素净的一张脸孔,没有妆容,眉目青稚,还未长开。如一朵花苞般,骨相是美的,却还差了些景致。但她的眼神叫人怦然心动,好似一片兵荒马乱中静静矗立的风旗,任凭大风列列遮天蔽日,定人心神!
忽然间耳畔传来嗖地一声,随即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冯春生勾唇笑了笑,反手又抽出一支箭来,耳畔再度传出破风而出的呼啸声,一连三箭,无一虚发。